這話雖然像是指責,可是這語調怎麼聽都不像是有苛責之意。
韜軻手一鬆,放開烏那明珠,烏那明珠撲進她父王懷中,小麥色的臉上氣得紅紫交加,憤怒地看著這一屋子的人,最後看向魚非池。
魚非池一直都覺得,蒼陵背靠雪山,怎麼都該是個幹淨清澈的地方,那裡的人就算腦子不大好使,倒至少也該保留一些淳樸的氣質,今日一見,果然是她太傻太天真,想得太多了。
極具異域風情的烏那明珠說她有多惡毒,真不見得,說她蠢,倒是可以。
那雙眼睛裡幾乎半點婉轉與暗藏也沒有,滿滿地盈著恨和嫉妒。
這種情緒很多對愛慕的男子求而不得的女人都有,魚非池見過很多次,記憶最深的一次是在許清淺那裡。
她不是很在意這樣的眼神,反正又不能把她怎麼著。
她不跟石鳳岐在一起則已,在一起了,那也就不是什麼花花草草都能夠來摻一腳的,敢把腿伸過來,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一刀砍斷。
於是魚非池大大方方地與烏那明珠對視,相對於烏那明珠眼中的嫉妒恨意,魚非池的眼神可謂是一片平靜澄澈,淡定從容得根本不像是在身處這場風暴中心的人。
她越是從容鎮定,越是能把烏那明珠看得沒有底氣。
“在下喝多了酒,身體不適,便先下去休息了,商帝告辭。”憋著一肚子火氣的石鳳岐對商帝道。
“好,石太子回去之後,好生休息。”商帝笑得意味不明。
石鳳岐上前一步一把拖過魚非池,也不顧這大庭廣眾之下,拉著他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走,魚非池看他氣成這樣,也就不再跟他多做計較,只是下去的時候,路過了初止。
兩人目光相接,各有含義,魚非池沖他淡淡一笑,笑容中是說不盡的情緒。
被石鳳岐拖著走了半天,一直跑出離大宴的地方很遠,魚非池才拉著他停下:“好啦好啦,我都不生氣,你氣什麼?”
“我當然生氣了!”石鳳岐嚷道,“我生氣的是你為什麼不生氣?”
這話就繞了。
魚非池理理他因為走得太快都有些被扯得鬆散的領子,笑道:“我為什麼生氣?我知道你跟烏那明珠什麼都沒有,也知道你不會娶她,我生哪門子氣?”
“那你好歹說句話,不要讓我覺得心裡沒底,一個在那裡唱獨角戲。”石鳳岐委屈,他在前面扛著,魚非池在後邊一聲不吭。
“怎麼能說你是在唱獨角戲呢?明明那麼多人陪你唱戲,卿白衣,音彌生,商向暖,韜軻,大家都在陪你唱戲,不是嗎?”魚非池笑著勾住他脖子,仰臉看他。
石鳳岐手臂環住她的腰,無可奈何道:“你也看出不對勁了?”
“我們都看出來了。”魚非池輕輕嘆聲道,“初止師兄的確越來越高明瞭。”
“烏那可汗和烏那明珠再怎麼愚鈍,也不會蠢到在今日這種場合鬧事,定是被人挑拔唆使,能做成這件事的人只有初止了,他的目的也很簡單。”石鳳岐突然覺得,說到“初止”這兩個字的時候,味道變了。
魚非池點點頭,說:“對啊,他想讓商帝看清楚,卿白衣,音彌生都是你我二人的朋友,就連商向暖與韜軻,也是幫著我們的,商帝最好拿下的地方是蒼陵,那裡沒有大隋的半點痕跡,我們也沒有朋友在那裡,甚至只有約仇人。商夷如果想找一個最穩定,最可靠的聯盟,蒼陵是最好的。”
初止師兄好手段,大宴第一天,他就已經悄然出手,而且是在大家都險些不曾察覺的情況下。
魚非池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用作突破口,把今日這趟水攪渾,讓商帝可以從旁觀戲,看清局面。
“還有一點。”石鳳岐拉在魚非池坐在荷塘邊,說:“今日大家可算是都看出來了,那烏那可汗是個不中用的,如果商帝真的想跟蒼陵結盟,最好便是選擇為明為蒼陵效忠,實為商夷出力的初止,初止師兄在給他自己鋪路。”
魚非池除了鞋襪,光著腳泡在池水裡,劃動著這一池夜晚清涼的湖水,湖中的錦鯉也不怕她,繞著她腳丫子游來游去。
她望著天上的月亮:“他越是這樣,向暖師姐越討厭他。今日七子不必說,我們六個都看出來了初止師兄的打算,另外商帝與音彌生也看懂了,卿白衣你覺得他能看明白嗎?”
“卿白衣看不看得明白不好說,但是他身邊的書谷一定是看得懂的。”石鳳岐說道。
“最巧妙的不過於,我們都看得明白,但是我們都必須陪初止師兄把戲演下去,初止師兄這一手挺漂亮的。”魚非池笑聲道。
石鳳岐突然捂住魚非池的眼睛,聲音有點緊張,在她耳邊道:“別動,等一下有好東西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