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池便更是把真相深深埋在心中,從不提起,從不洩露。
只是石鳳岐以為她不知道而已,而後來很多的事,都是在這樣複雜的情況下,一步步走成。
果然石鳳岐一聽到這個訊息,半點懶散也不再有,面色嚴肅認真:“他怎麼了?”
“或許,你該去問問你們的韜軻師兄。”季瑾嘆道,“我只能把話帶到這裡了,老石,你是大隋之人,石乃國姓,你與隋帝怕是關系匪淺吧?”
“是不淺,那老胖子……那隋帝我也相熟的。”何止相熟,簡直是敢上前掀桌的交情。
“早年前你就說過,讓我不要問你不想回答的問題,此時也是一樣,我不會問你太多,但是老石,白衹是沒有好拿下的,最難對付的人,永遠不是在你眼前的人。”季瑾如個男子搭著石鳳岐的肩,一身男裝的她顯得英氣逼人,“這訊息,是竇士君讓我告訴你的,他不方便親自對你說,總之,老石你自己當心吧。”
她說完此番話之後,就先行騎馬離開了,留下了兩壇酒在草廬裡。
草廬不遠處有一灘蘆葦,一片一片地搖晃著,留下秋天獨有的白色,倒襯得廬中的兩人像是靜止的了一般。
突然石鳳岐拍了一壇酒的泥封,喝了一口,眼色駭人:“你覺得,他們做了什麼?”
魚非池本不想答這話,可是見這後生神色實在不妙,像是什麼心頭痛事一時被觸到,有苦難言的樣子,便只得好心道:“大概……內亂吧。”
“哐!”
石鳳岐手中那酒壇在地上摔得粉碎,可惜了那些好酒灑了一地,石鳳岐雙手抓著草廬裡的木桌,木桌輕顫,看樣子,他都快要把那桌子給掀翻了。
“好得很!”
他像是從牙關中擠出這三個字,背部肌肉高高虯起,憤怒在他心裡四處亂竄,他卻找不到發洩的地方。
真的是誰都有逆麟,魚非池的逆麟是南九,石鳳岐的呢?是遠在大隋的某個人,或者某件事嗎?
當年老怪物們留下石牧寒以作他用,真是不知留得是好是壞,非得要在石鳳岐心上給他插一把刀,讓他不能瀟灑自在。
魚非池轉頭嘆息不再看,韜軻師兄啊,手段總是如此的刁鑽。
當年一同下山遊方的人就有韜軻,只是因為當時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魚非池與石鳳岐身上,反倒對韜軻沒有太多注意,忽略了他的才智。
他當時也全程參與過與葉家,與石牧寒相鬥的過程,自是十分清楚石鳳岐與石牧寒的舊仇,更清楚石牧寒對太子東宮的垂涎,還清楚他清修兩年的時間也正好到了,此時就在鄴寧城中。
如何利用起這枚在大隋的隱患棋子,是一個很講究技巧的活兒,韜軻師兄怕是深諳其道,又加上各間細作本就四處流散,鄴寧城中的那條老街上的生意也將經久不衰,韜軻他想與石牧寒搭上線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至於他們談妥了什麼條件,也只能去問一問他們自己本身了。
魚非池坐在草廬欄杆上,望著蕭瑟落寞的秋景,這樣的季節總是容易讓人生愁。
她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這欄杆,發出均勻有節奏的聲音,“噠噠噠”“噠噠噠”,嘴唇抿得有點緊,像是猶豫著什麼話,不知該不該說。
石鳳岐與她在一起這麼久,自然知道她的性子,看她這模樣,便幹脆問道:“你在想什麼?”
魚非池偏過頭來,看著還有怒氣未消的石鳳岐,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說:“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大師兄要把這個訊息告訴我們。”
石鳳岐神色一滯,他剛剛過份激動於石牧寒的訊息,險些忽略了這個問題。
“還是讓季瑾告訴我們。”魚非池又補了一句,然後似笑非笑,“唉,大師兄,我們的大師兄當年可是無為七子的頭名,能讓鬼夫子點為頭籌的,絕不會是一個花架子。”
她笑得有點苦,沒什麼錯吧,大師兄也只是為了白衹,能有什麼錯。
石鳳岐回過神來,走到她身邊,握住她輕輕敲著欄杆的手,輕聲說:“不要難過,各自的選擇而已。”
魚非池點頭,她當然知道,這是大師兄的選擇,從他決定讓季瑾放出招親風聲的時候起,他就在等著這一刻,好個目光長遠的大師兄,令人敬佩的大師兄。
如果不猜錯,此時的向暖師姐他們,也應該收到了石鳳岐將聯合後蜀出兵商夷,以趁機收伏白衹的訊息。
大師兄,兩方倒賣情報。
不過大隋與商夷拿出多少底牌,他都毫無保留地會告訴另一方,無窮盡矣,而白衹在這種情況下,可以一直保持現狀,哪怕是苦一些,但是白衹依然太平無恙。
魚非池知道,魚非池佩服竇士君能想出這樣絕妙的主意。
她只是為大師兄這樣背離自己的初心,感到心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