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初止,竇士君偏頭看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魚非池,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欺負我們小師妹?”
魚非池一聽這話,扁扁嘴,險些又掉下眼淚來。
竇士君拉著她坐下,打了一盆清水,擰了個潔白的帕子遞給她:“哭什麼,來跟大師兄說說,是不是石師弟欺負你了?”
他都這樣了,還能耐下心來問魚非池的小心思,他越是風輕雲淡,魚非池越是心酸難耐,帕子捂著臉,久久放不下來。
她躲在帕子裡,悶著聲音問:“大師兄,你告訴我,你希望白衹怎麼樣,好不好?”
竇士君微微一怔,然後笑道:“小師妹你在說什麼?”
“師兄你不要瞞我了,你跟季瑾的事我都知道了。”魚非池嗚嗚地哭著:“你們這樣做毫無用處,何必犧牲自己的感情呢?”
“很多事情做來,都是沒有用處的,但還是要做啊。”竇士君取過魚非池的帕子,重新放進清水裡洗了洗,“就像你明明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也還是在哭,不是嗎?”
魚非池吸著鼻子看著他,白月光如水,他的院子裡種了很多竹子,竹影在月下搖曳,像是清水中的海藻浮動一般,極是清幽高潔。
而竇士君端坐在她對面,帶著淡淡的溫柔與淺淺的笑容,看魚非池像是看個長不大的孩子,又寵又愛。
“剛剛初止師兄跟你說了什麼?”魚非池忍著哭,一抽一噎地問道。
“小師妹你不會想知道的。”竇士君搖搖頭,“所以不要問,問了會難過。”
“大師兄你是曉得的,以前在學院的時候,我是唯一一個可以通殺你們六人拿到鬼夫子獎勵的,我很厲害的。”魚非池現在這模樣,可跟當年在學院裡為了得到最好吃的槐花米餅而拼盡全力,大殺四方的她,不是同一個樣子。
竇士君手指點掉一點掛在她鼻頭上的透明淚珠兒,笑道:“師兄可沒有槐花米餅給你做獎勵。”
“大師兄!”魚非池喊一聲,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說笑。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告訴你便是了。”竇士君笑得清淡,“初止師弟讓我勸服國君投降,投降於西魏,他可以不娶季瑾,也可以放過我。”
“那大師兄你是怎麼想的呢?”魚非池聚精會神地聽著,比以前聽鬼夫子的課還要用心。
“其實小師妹你這麼聰明,也應該想得到,白衹到最後,我終是守不住的,我所希望的不過是百姓有個好歸處,不必受戰火塗炭。所以在商夷與西魏開始結盟之時,我就已向大隋發了信,告知了這一情況,大隋必不會眼看商夷同時坐擁西魏與白衹兩國,對他形成包圍之勢,所以一定會派兵對他們予以制衡。”
竇士君緩緩說著,魚非池聽著說道:“原來是大師兄你向大隋國送的風聲。”
“對啊,不然大隋豈能這麼快就得知訊息呢?”
“大師兄你真聰明,也這一招也十分兇險。”魚非池平穩了情緒,開始與竇士君認真分析起來了,“這一手等同於引狼入室,一招不慎,可能兩方夾擊,戰火一觸即發。”
“不會的,眼下七國之間互相掣肘,誰也不敢在大戰開始前就消耗過多的兵力,商夷是,大隋也是,他們要保留充分的力量為以後真正的戰爭所用,在白衹之事上,他們更傾向於和談。”竇士君笑著說話,眼中泛著智慧的光芒。
這才是學院第一名士的風采啊,他是如此的多才多智,足以傲視群雄,可是他偏偏是白衹國的人。
“所以這一年多來,大師兄你都一直在致力於平穩這兩方力量,使得白衹可以在夾縫中多存活一些時日,是嗎?”魚非池問,白衹在大隋與商夷的兩方夾擊之下,看似兇險,其實,反而是最安全的處境。
“對的,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做的,只是這一件事情而已,未做出什麼別的有用之事來。說來也是羞愧,對不住學院司業們的悉心教誨,也對不住白帝對我的一片信任了。”他說著看了一眼正在屋內醉得不省人事的白帝,面色落寞。
“已經很厲害了,這件事有如走鋼絲,需時時緊繃著心絃,提著精神,一刻也不能放鬆,大師兄你撐了這麼久,肯定很辛苦,頭發都白了。”魚非池伸手摸了摸竇士君鬢角的銀發。
“小師妹都知道心疼人了,也長大了啊。”竇士君笑道。
“以前在學院是我不好,老是惹是生非,還讓大師兄你替我背黑鍋。”魚非池埋著頭,承認當年是自己瞎胡鬧。
“唉呀,說起這個,小師妹你當年可真是調皮,鬼夫子都拿你沒辦法。”竇士君故作嘆息的樣子,笑聲說道。
“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那是為什麼突然之間會有季瑾的婚事這一出呢?”魚非池不好意思再提起當年的胡鬧事,問起了正事。
“因為西魏不久前送了一個女子給商夷國的帝君商帝,西魏與商夷的聯盟地位徹底鞏固,對白衹的包圍也徹底形成,他們需要立刻得到白衹,不再消耗糧食與軍餉,對大隋,形成真正的威脅。”竇士君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所以,白衹不得不也拿出聯姻的籌碼,再將這段關系,緩上一緩。”
“商帝?商略言與西魏的女子聯姻了?”魚非池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