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會有機會的。”魚非池微微抿下嘴角,抿成一道極其刻薄冷血的弧度。
“師妹,你這樣子太可怕了!”朝妍搖著頭,覺得好像一下子不認識魚非池了一般,面對這樣的慘狀,她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
魚非池動動嘴唇,說道:“我跟你說個比方吧。小李與小陳是鄰居,小李家的母雞每天都下兩個雞蛋,小李不愛吃雞蛋所以每天都把新鮮的雞蛋送去給小陳,後來有一天小李家來客人了,就把這兩雞蛋煎了待客,小陳當天就跑來質問小李,問為什麼沒有把雞蛋給他送過去,他還等著煮雞蛋吃。”
“你這是什麼意思?”朝妍不解道,這跟難民有什麼關系?
“很快你就會明白的。”
朝妍雖然不明白,但是依然讓人撤了大鍋,把糧食放回倉庫。
這些天像朝妍這樣的好心人有不少,家底稍微殷實一些,有點良心的人都拿出了不少糧食放粥,朝妍也想做這樣的事,魚非池並不意外,她不做魚非池才會意外。
只是,真的還不到時候。
又過幾日,難民已經成了偃都城人人懼怕的事物,那些放粥的人也無力再擔負這麼多人的需求,不得不停了下來。
難民是一種很古怪的群體,他們當然值得人們同情憐憫,可是他們有時候又極其令人憎惡。
自打這些難民湧了進來,向來治安極好夜不閉戶的偃都時常會有搶劫,偷盜,強奸的事情出現,就算是去報官,也沒幾個人能查得到是誰幹的,畢竟難民那麼多。
而且就算是找到了是哪個難民所為,你若對他們加以懲罰,難民們會一哄而起,說這些人沒有同情心,沒有道義,他們已經足夠可憐,竟然還要把他們關進大牢,在這種事情上,他們有著極其古怪的團結,形成團體。
你是打也打不得他,罵也罵不得他,避開他他還會朝你身上吐痰,說你歧視他們,看不起他們。
在他們眼裡,你做什麼都是錯,就算是好心給他們吃的,也會被有心人罵成是炫耀,罵成是高高在下的施捨。
稍有不順他們意的地方,他們就說你是惡毒之輩,沒有善心,不知憐憫,早晚會遭報應的。
就像那些早先時候放了粥的好心人,當他們停止發粥發衣的時候,難民幾乎把那幾戶人家的門板都拆了,說他們憑什麼停止放糧,憑什麼不再施粥,憑什麼不再幫他們。
他們成群結隊,他們無惡不作,他們是弱者,便有無窮大的道理。
當朝妍看到這樣的情況時,目瞪口呆得不知如何說話,她問魚非池:“街上那張家我是認識的,前天他們家施粥我還去幫過忙,他們家真的是拿出了全部的存糧來救人,為什麼這些難民非但不領情,反而……”
“反而行惡,是吧?”魚非池問她。
“對啊,他們不應該要對張家感激嗎?怎麼會這樣的呢?”朝妍看著被打砸搶一空的張家鋪子,張家是做古董生意的,那些好事物被砸了個稀爛,上好的根雕傳了不知多不年,摔成了一堆廢木,精緻的瓷器成了碎片。
明明是一番好心的張家,怎麼落得這樣的結果?
“人是很容易養成好逸惡勞的習慣的,他們習慣了伸手問人要吃要喝,就不會再想著靠自己的努力進取。”魚非池說。
朝妍閉緊了嘴,不說話。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也有一些好人的,只是在惡聲如潮裡,好人的聲音一般很難被人聽到。”魚非池安慰她。
“他們這樣,真的很難再讓人對難民心生同情,只會讓人越來越厭惡他們。”朝妍嘆氣。
“要在惡裡看到善,也在要在善中區分偽善。”魚非池拍拍她的肩。
朝妍挽上魚非池手臂,慢慢往回走,不再看那幾日前還風光無限今日就破破爛爛的張家,低聲道:“之前我還沖你發脾氣,現在看來,真的是我見識太少。”
“不是你見識少,是你心好。”魚非池說。
在偃都這種地方,是很難餓死人的,就算是去河裡撈魚,也可以讓他們吃飽度過幾日,隨便去什麼地方找份工,也能得些銀錢飽腹,碼頭上每天都有那麼多的貨物要裝,他們隨時可以賺銅板,更不要提有這麼多的善良之輩放糧施粥。
他們是絕對可以撐到朝廷想出辦法,再安置他們的去處的那時候。
但好像,每一個人都忽略了這一點。
這樣混亂無章的場面,引得卿白衣極為焦心,他雖然治國無甚大才,但是還是心繫百姓的,眼下如此混亂,他總要立刻拿出解決辦法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