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魚非池臉上這笑容等著姜娘入了廚房便立時不見,換上了一副冷漠而略帶秋日寒氣的神色,看著茶棚門口的來人。
“洪大人這是準備去哪裡?”魚非池坐在上頭,看著倒在下頭的一位大人,以及這位大人的幾位家眷。
“你,你是……”那洪大人抓緊了手中包袱,有些疑惑又有些恐懼地看著魚非池。
“我是魚非池,就是近日來在偃都城中名聲不大好的魚非池。”魚非池放下湯碗,靠在椅背上笑看著洪大人,“大人,夜深露重,又值深秋,你趕著這個時辰出門,怕是不吉利,要見血光的啊。”
“你個鄉野粗婦,竟敢扣押朝中命官!你該當何罪!”大人他聲色俱厲地喝問魚非池,本也想站起來,卻被葉藏一腳踹在膝窩裡,跪了下去。
“死罪,不過,洪大人你貪汙受賄,叛君叛國,攜髒款出逃,又當何罪?”魚非池不急不慢地問他。
“你胡說!本官何時犯過你所說之事!”
“沒犯過你跑什麼啊?”魚非池輕笑一聲,腳放在他手指上,然後站起來,將他手指踩得皮開肉綻,裹進了灰塵與砂石,更為鑽心,痛得他嗷嗷直喊。
“你想怎麼樣?”洪大人痛得想抽回手指,卻又不敢亂動,怕磕著脖子上的寒刀,模樣甚是狼狽,後方幾個年輕漂亮的妾室與公子就更不用說了,早就嚇得癱軟成一團,只差尿褲子。
魚非池轉了轉腳心,蹂躪了一番洪大人那肥胖的手指,笑聲道:“不做什麼,請大人乖乖回去,在府上待著,明日早朝也不必上,蜀帝不會怪你的,但是你若敢踏出家門一步,那真不好意思,架在你府前老桂花樹上的弓弩,怕是要不長眼了。”
“你……”
“我不愛跟人廢話,大人你今日為何會來這碼頭上咱心知肚明,就別再繞圈子了。”魚非池松開腳,讓洪大人的手指可以得救,自己又去填了碗茶湯,一邊喝一邊說:“大人,請回吧。”
“許將軍不會放過你們這些人的,蜀帝早已勢微,不可能贏得過將軍!你們……”
“哐!”
魚非池手舉湯碗重重砸在這洪大人頭頂上,滾燙的茶湯燙了他一臉,瓷片還劃破他額頭,血水混著茶湯流了一地。
“我說了我不喜歡廢話,洪大人的耳朵必定有點髒了聽不見我的話,我給你洗洗。”魚非池一邊說一邊彎下腰看著他,長發垂在半空,她目光尖銳而犀利:“現在聽明白了嗎?”
洪大人還敢說什麼,雖然滿腔不甘與怨恨,在此刻卻是保命要緊,自是不敢再說一句廢話,漲紅著一張臉死死地盯著魚非池,但咬緊了牙關。
躲在廚房裡,透過門板細縫看見這一幕的姜娘趕緊伸手捂緊了自己的嘴,那看似溫和好說話的魚姑娘,竟然也有這麼兇狠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止是姜娘,就連葉藏都有些愣神,以前的非池小師妹發起狠來雖然有點嚇人,但未像現在這般令人不敢直視,她慵懶間,陡然迸發的淩厲令人膽寒。
連續好幾晚,這樣想出逃的大人都不少,全讓魚非池半道給截了回來。
也是,偃都城將亂,這些提前知曉風聲的人自然會趕緊逃命,也算是他們跟了許三霸這麼多年得到的回饋了。
好在石鳳岐走前給過魚非池一些名單,與許三霸嫡親的人都會出去避避風頭,等到事情安穩了再回來,只是魚非池既然說好了要看住偃都,又怎會讓這些蟑螂蟲子提前逃走呢?
“小師妹,你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們?”一天晚上,朝妍不解地問道,既然都是許三霸的走狗,留著也無甚用處不是嗎?
魚非池託著下巴翻著一本閑書,打了個呵欠:“早晚會殺的,不是現在而已。”
“小師妹,我覺得你變了些。”朝妍躺在床上,支著額頭看著燭光下的魚非池。
“哪裡變了?”魚非池問她。
“說不出來,以前的你,更像是一片雲一樣,又高又輕,別人想碰都碰不著,現在你好像願意走下來了。”朝妍疑惑地說道:“更鮮活了些,更有感情了一些。”
“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呢?”魚非池笑道。
“當然是誇了,以前在學院的時候,想跟你說句話都難得,我們背地裡都說你清高自傲,不屑與我們這些普通人來往,現在就好多了。”朝妍笑起來。
魚非池心裡暗自想著,以前也不是清高自傲,是怕麻煩而已,現在已是站在麻煩之中,想躲都躲不掉了。
不過她未說給朝妍聽,只是笑話她:“你睡我這裡,不怕葉藏師兄半夜來敲門?”
“怕什麼,快來讓師姐看看你胸前長大了沒!”朝妍一邊說一邊拉著魚非池上床,一邊拉還一邊往魚非池胸前湊去。
倒是惹得魚非池躲避不及,兩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在床上翻來滾去,苦了葉藏獨守空房。
外面的街上常有血光,總是有些不聽勸的人還想著要跑,水路陸路他們試了個遍,不過魚非池安排得縝密,卿白衣又借了些人手給他,想要堵住他們也不難。
於是屋內是女子閨話羞紅燭,屋外是無頭屍體染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