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池靠在窗子上,看著外面毒辣的太陽,距離許清淺跟石鳳岐發生那事兒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快兩個月的時間了,快了。
許家安靜下來的時候,魚非池也安靜了下來,石鳳岐依然忙得腳不著地,就連卿白衣也時常讓他拉著熬通宵,那些事兒他不讓魚非池去理會,魚非池正好不想碰那些個骯髒事,落得個安靜。
這日得了閑,她去池塘邊戴個鬥笠釣魚看荷。
她釣魚的技術簡直是爛極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一條魚都沒釣起來,路過的宮女兒都忍不住嘆一聲魚小姐好耐性,換個人怕是早就扔了魚竿跑掉了。
唯有一人看著津津有味,她託著下巴坐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手中的筆一揮,畫得好一副美人垂釣圖,神態中的懶散自在,甚至昏昏欲睡都得其精髓。
他丹青真是好極,好到誰也不能及。
“你在等什麼魚?”收好畫卷,他走到魚非池旁邊坐下。
魚非池抬抬鬥笠看他一眼:“魚到了。”
音彌生稍稍一愣,倒不曾想魚非池是在等他,溫聲道:“你找我何事?”
魚非池從袖中摸了個紙條給他,音彌生看了,眉頭輕擰:“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件事?”
“讓你欠我個人情,還石鳳岐當年在南燕對你做的事。”魚非池晃著兩條腿,也不怕驚了下方的遊魚。
音彌生握好紙條,疑惑地看著他:“你知道……他當年對我做了什麼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無非是讓你極不痛快極為不滿就是了。我將來去南燕缺一個撐船的,他撐船撐得好,所以我準備跟他一起去南燕,我想在南燕過幾天太平日子,世子殿下若是覺得我給你的這東西夠值錢,就讓我買幾天安生,如果覺得價值不夠,我以後再添點。”
魚非池毫無變化的聲音平鋪直敘,一點感情波動也沒有,如同照著書本子念書一般,讓人聽不出她真實的意圖如何。
音彌生彎下腰偏頭看了看魚非池鬥笠下的臉,她連臉上都無甚表情,眼中更是一片平靜,音彌生輕笑道:“這件事……石公子知道嗎?”
“不知道,你想告訴他的話也無妨,不過我個人偏向不告訴他。”魚非池說,“世子殿下你覺得呢?”
“我當然不想讓他知道。”音彌生不曾察覺,他起了私心。
若是魚非池所做的這事兒讓石鳳岐知道了,石鳳岐怕是感動得要抱著魚非池飛上天,多不容易啊,魚非池也有替他著想的時候了,簡直是感天動地。
而音彌生有小小私心,並不希望石鳳岐知道魚非池替他做過些什麼。
“那便是了,不知世子殿下覺得這價格如何?”魚非池說。
“遠遠不夠。”音彌生搖頭道,石鳳岐曾經帶給他那麼多的苦難,不是這樣一點東西就可以換得幾天太平的。
“看來世子殿下也挺貪心的,行,你說說看,要怎麼加價?”這倒也在魚非池意料之中,石鳳岐坑起人來,總是把人坑得半死,音彌生當年只怕不容易得很。
“你……可以留在南燕嗎?”他突然說。
“不可以,換個條件。”魚非池幾乎想也不想,直接回絕,幹脆得令人懷疑她是不是有提前想過這樣的事。
“那我就想不到了,我暫時,只有這一個條件。”音彌生笑道。
“嗯,等你想到了再告訴我吧。”魚非池偏頭看他,“但是我給你的東西,你是不會拒絕的。”
“你如何知道?”音彌生好奇地看著她。
魚非池收起魚鈎,鈎是直鈎,當真是一點創意也無,跟著當年姜太公學裝模作樣的人太多了,魚非池只是其中一個。
她握著魚鈎,看著音彌生:“我老家有句話,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音彌生微怔,然後大笑,笑聲很清爽,似這夏日炎熱裡的一抹清涼,驚得池中錦鋰紛紛驚散,激起圈圈漣漪。
“好,我當這是定金,先收下了。”音彌生笑聲道,他本想抬手替魚非池扶一扶有些歪的鬥笠,手卻停在半空慢慢收回,似乎覺得這樣不妥,有些輕薄了魚非池,故而停下。
這樣的動作他做來並不顯得尷尬,只透著彬彬有禮的自制風度。
他真是一個讓人厭惡都厭惡不起來的男人,何其可怕?
魚非池目送音彌生走遠,又把魚鈎扔進水裡,揚起了一點點的水花與漣漪:“卿年,你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