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池心累程度再加一重,好不容易有個不是神經病的,為何還如此耿直天真?
“是的,我不願意。”魚非池只能說。
“那下奴便打死他。”南九平白無奇地陳述道。
“靠你了,說好了打死,就不要只打殘,男子漢大丈夫,要說到做到,謝謝。”魚非池鄭重地拍拍南九的肩,負手前行,因著心累,她連肩膀都微微塌著。
後面傳來石鳳岐的慘叫聲,他打不打得過南九是個未知數,但南九不會手下留情是必然的,魚非池聽著發笑,走到了溫暖身邊。
時辰太晚,夜間的風漸漸起了涼意,便是盛夏也讓人覺得有薄寒,溫暖搓了搓手臂,卿白衣解了外衣,舉到她肩頭處又停下,滯澀著收回交給魚非池,指指溫暖:“喏……”
魚非池真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認識他們,接過他外衣,披在溫暖身上,溫暖順勢挽上魚非池的手臂,說了聲道謝。
“衣服又不是我的,你謝我做甚?”魚非池說。
“你也覺得蜀帝是個好人,對吧?”溫暖說。
“還行,至少長得不賴。”魚非池就是這樣一個看臉的膚淺之輩。
“他是個好人,我便不能害他。”溫暖捱得魚非池近些,身上的香氣直往魚非池鼻中鑽著,連著她聲音裡都染上了這淡淡香氣,透許些氤氳:“魚姑娘,你一向很聰明,便也應該想到了,略言當初願意讓我重回後蜀,也並沒有那麼簡單。”
略言,商略言,商帝。
“嗯,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我一個外人我哪裡懂?”魚非池心中下意識地拒絕聽下去,她並不是很想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故事,聽了就是禍,聽了就是麻煩。
溫暖冰雪剔透般的人兒,哪裡看不出魚非池此時有拒絕之意?但卻未理她這份刻意的避讓,依舊說道:“略言前些天,託人帶了一瓶金陵城中特有的清酒給我,說是要一解我思念之情,我看著那壺酒啊,便想著當年他待我也是極好的,未給名份給盡了極致的寵愛,也是真心實意地對過我,我便……我便收著那壺酒,日日枕著入睡,邀他入夢,我想問一問你,如若是你,你會怎麼辦?”
魚非池心底默唸我佛慈悲三聲畢,慢聲開口:“我這個人比較自私,活來活去最緊要是自己活得開心,先前我有同你說過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呢,我會怎麼開心就怎麼做。”
溫暖愣了一愣,掩嘴輕笑,國色天香,不外如是。
她頓下步子,歪頭看著魚非池,模樣嬌俏:“謝謝你。”
“不用謝。”魚非池心中再念四大皆空三聲畢,竭力不讓自己為她難過。
一行人回得王宮,各回各殿各上各床,魚非池躺在床上,想著溫暖今日晚間的神情,睡不著。
她對有些事記性很不好,想忘就忘,但對另一些事,記性卻格外好,想記就記。
比方說,她記得那年去金陵宮宴,初見溫暖,她在殿中舞一曲,舞姿動人,若非是商向暖迫得她飲下一樽酒,定不會在殿前失儀,也不需請得艾幼微出手給她過些內力壓住酒力,使她臉上的紅斑消下去。
她記得,溫暖是不能飲酒的。
若商帝待她真的是真心實意,給盡了極致的寵愛,怎會不記得,他心愛的這女子滴酒都不能沾?
何以千裡迢迢地,送來一壺金陵城特有的小清酒?
魚非池便這樣睜大了眼的看著天花板,心想著自己還是太心軟太善良,若是心腸再狠一些,硬一些,那壺酒有何妙處又關她何事呢?她大可什麼也不必管。
不用像此時這般,為他人的事犯愁。
她睡不著,披了外衣走到院外想清醒清醒,開門便見院中站著一個人,沐在月光下,飄然若仙,靈秀逼人。
似是聽到開門聲,他聞聲回首,眸中清輝流。
“你怎麼在這裡?”魚非池站在門口。
“魚姑娘還是回房歇息吧。”音彌生未回答她的問題,只對她輕輕點了下頭。
魚非池倚著門柩,一院的月光如水銀傾倒,他浮於月光中當真也是好看,怨不得卿年那般年紀的小姑娘對他情愫深種。
“世子殿下,你是卿年長公主的座上賓,深更半夜來我這院子怕是不妥吧?”魚非池說。
“若非不得已,在下也不想半夜來此。”音彌生面露微苦的神色。
“哦,你還有難言之隱?”魚非池抬眉。
是有的,因為遲到了很久的刺客終於在這時候趕了來,淩空而下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如一隻只在夜間潛行的蝙蝠,劃過湛藍的夜空與銀月,音彌生自浮浮沉沉的銀色月光裡一躍而起,動作瀟灑漂亮得不成樣子。
魚非池揉揉太陽xue,萬分頭痛:能不能有點別的花樣?下毒也好啊,回回都是刺客,這年頭的刺客如此不值錢嗎?
魚非池依舊倚著門柩,只是動動嘴皮子喊一聲。
“南九啊,又有人來刺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