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若無他事,還請先回吧。”魚非池說著要轉身上樓。
“魚姑娘。”石牧寒叫住她,“石兄去了哪裡?”
魚非池握著樓梯扶手的手指緊了緊,眼皮微抬,聲音都冷了下來:“石牧寒,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若真的要一再試探,我也會讓你知道,探到底之後,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見魚非池語氣驟然不對,商向暖趕緊站出來攔在石牧寒前面,打斷了他死死盯著魚非池的身影,帶幾分逐客之意:“二皇子,我師妹今日受了驚嚇有些累了,你若無事,就請先回去吧。”
石牧寒本還想再試一試,魚非池到底本事大到何等地步,是不是真的會如林皇後所言的一般,他今日的計劃會必敗,敗於魚非池石鳳岐之手,可此時他顯然不適合再問下去,所以不再多話,禮數周全地向眾人告辭,退出了這裡。
她走後,商向暖有些擔心地看向魚非池,小聲說道:“師妹,要不要出去找石師弟?”
“不用,他會回來的。”
“你們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商向暖問出了很多的疑惑,從魚非池那天主動去找上林渺兒開始,事情就變得撲朔迷離,誰也看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日這場變故將這撲朔迷離推至了頂峰。
好像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司業,隋帝,上央與石鳳岐,就連魚非池,他們都不清楚,是不是真的知曉全部的秘密。
魚非池不說話,只抬頭看了一眼司業的房間,她知道,三位司業就在那間屋子裡,只要她沖進去,就能問清原由,問他們為什麼要出手阻止自己與石鳳岐,問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問他們把石鳳岐逼到這般地步的理由是什麼。
但她什麼也沒有做,什麼都晚了,問再多也沒有用。
這一晚誰都不敢睡,誰都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便都坐著枯守,畢竟是同門拜師的師兄弟,他們都在擔心著,今日那個無比反常的石鳳岐,到底出了什麼事。
雪下得太大了,壓得屋頂都發出“嘎吱”的聲音,後來聽得燭花一聲爆,油燈亮一亮,漆黑的夜裡,石鳳岐握著那把長槍,終於滿身風雪歸來。
司業的房門開啟,三個老頭兒走出來,與他們一起出來的人還有上央與隋帝。
他們不說話,走到樓下,看著站在門口卻不進來的石鳳岐。
石鳳岐臉上還有未洗去的血跡凝成暗紅色的血痂,白色的長袍因沾了血,又遇上寒風,凍得凝成一片僵硬地掛在身上,他背後一片狂風大雪,下瘋了一般。
他面色青白,緊抿著唇,那雙向來愛笑的鳳眼含著無盡的恨與怒,從這五人身上一一掃過。
五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敢先開口,後來老教頂了一下艾幼微,把艾幼微推出一步,艾幼微滿心怒罵,卻只能對著石鳳岐小心地說:“嗯……二皇子來過了,林家……嗯……林家沒去。”
石鳳岐聽了這話,冷寒如鐵的臉上稍稍牽動了一邊嘴唇,泛起一個嘲諷至極的笑容。
而後雙手握槍,淩空躍起,手中的長槍一揮,自半空中狠狠噼來,夾著萬鈞之力,似要噼天開地一般猛地打噼在了屋子正中央一張桌上,那桌子應聲而裂,碎成木塊散落一地。
眾人知這一槍氣力有多強,立刻退散不敢靠近,遠遠看著石鳳岐壓著長槍在正中央,又看他緩緩站直身子,最後他兩手一鬆,卸去全身的力氣,連肩頭都鬆垮,手指一張,拋了槍。
他看著五人,這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最要好的朋友,最親切的恩師,他不過是想殺了石牧寒,除了葉林兩家,竟惹得他最信任的人聯合起來,不惜代價,也要阻止自己,留下林家,留下石牧寒。
是啊,從一開始,當司業們找上他,對他說葉家的事只是葉家的事的時候,他們就打算讓石鳳岐自己親自把事情控制在葉家的範圍內,不要動到林家與石牧寒。
後來得魚非池心思無雙,巧妙一計便拖得林家與石牧寒下水,那就不再是石鳳岐主動找上林家與石牧寒了,而是他們自己找死,開罪了魚非池,得罪了石鳳岐,石鳳岐得到了足夠充分的理由要對他們動手,所以他對魚非池說,謝謝。
哪怕石鳳岐根本不知道,魚非池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為什麼要違逆學院的意思選擇幫他。
石鳳岐準備得多好,早先那場石俊顏與葉華儂的婚事是重要伏筆,終於可以利用上,他的戰神賦早已傳給了該傳的人,大家都在按捺著激動的心情,等著將葉林兩家,還有石牧寒一舉除掉,然後便可盡情慶賀,石俊顏太子之位穩於泰山,再無人能撼動半點。
可是,他們五人,用一封信,讓隋帝去找林皇後,輕而易舉地,易如反掌地,輕飄飄地,就止住了將要犯下滔天罪事的林家與石牧寒,讓石鳳岐失去了苦等十多年來的機會。
後來那一切不過是,枉費心機。
“太子石無雙,公子世無雙,恭喜你們……”他雙手攤開,步子蹌踉,對著五人,紅了眼眶,滿目浪蕩,一聲嘲笑……
“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