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婚事,怎麼看怎麼怪異,所以眾人目光紛紛投向石鳳岐,他與太子相熟,莫不是他跟太子之間還有什麼計謀沒告訴大家?
石鳳岐咬著雞腿:“別看我,太子他長得太醜了,難得遇上個願意給他做妾的,自然要收了,而且一把年紀了還住在宮裡像什麼話?”
韜軻是最不可能信他這番話的人,所以只搖頭笑而不語,心中卻有些微震驚,他的探子探了幾日了,一直沒有探出大隋國的風到底要怎麼吹,也看不透石鳳岐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
在幾乎已經徹底放倒了葉家之後,大家的共同目標已經完成,開始為自己作打算,韜軻身為商夷國的人,自然想知道大隋國到底準備幹什麼,是否會對商夷不利,這是人之常情,無半分可以責怪處。
如今他什麼也摸不到,會對石鳳岐有些疑惑和打量,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臨著太子納妾的日子還有三五時,鄴寧城已經漸漸開始沸然,隋帝子嗣凋零,一輩子統共得了三個兒子,老大還戰死沙場了,老二是個低調的,有什麼事從來不張揚,好不容易盼來老三有個喜事,大家夥兒還是挺開心的。
尤其是鄴寧城經歷了前些日子的瘋狂與動蕩之後,更需要一場令人高興的喜事,再高高興興地迎新年,雙喜臨門,頂好的兆頭。
魚非池時常坐在窗前,看著下方越來越多的紅色事物,越看越覺得好笑,然後會打個呵欠翻身,覺得不如睡覺來得有意思,一翻身就轉進了石鳳岐懷中。
“你下次進來先敲門行不行?”魚非池惱道,這石鳳岐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好幾次大半夜跑進她房間,嚇得她差點喊南九來捉賊。
石鳳岐往她嘴裡塞了個糖人兒,雙手按在窗柩上,雙臂圈她在懷中,望著下方道:“你看那兒。”
“看什麼?”
“你說我在那兒置辦個鋪子,把玉孃的豆子面館搬出來,生意會不會特別好?”石鳳岐說。
“你問過人家玉娘答應嗎?”
“不用問,她肯定答應,對了,玉娘這兩天喊著讓我帶你去她那兒坐,你去不去?”
“不去,天冷,懶得動。”
“你都快懶成豬了,我家養的豬還知道拱稻草呢。”
兩人就天天這般閑話家常,扯些淡過白開水的話,但是石鳳岐卻說得很起勁,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壓也壓不住,都不知他成日在歡喜些什麼,商向暖見了好幾次,只笑話石鳳岐這是要浪出天際,當心又勾了哪家小姑娘的心。
一切都很平靜,一切都按部就班,好像沒有任何不同的事情發生,但又好像,總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大隋國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論是娶正室還是側室,皇子成婚後,都不可再住在宮中,而要搬來宮外的府邸,是為“成家”。
石俊顏大婚這一日,鄴寧城中已是滿城披紅,在白雪裡映著分外好看,飛揚的紅綢迎風招展,沒幾分喜慶,反而透著颯然,更像是軍中的旌旗,百姓自發上街,雖說那太子長得醜沒幾分看頭,但見一見皇家婚事的排場,也算是開開眼界沾沾喜氣。
太子成婚納妾不似普通人,不用去新娘子家裡接親,反倒是那新娘子要自己送上門,大紅的綢子鋪在地上,一直鋪到了葉家門口,葉家有著與大婚之日不相符的寂寥與清靜。
葉華儂早已畫了紅妝,著了喜服,喜服不是正紅色,而是緋紅,她非正室,沒資格穿太子妃才能穿的正紅朝服,看著鏡中的自己,葉華儂面無表情,很久之後才有一絲冷笑。
她在這葉家掙紮過,奮力過,原來終究抵不過葉這姓氏。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在葉廣君眼裡都顯得那麼可笑,那麼微小,似乎根本不值得一提似的。
她甚至開始懷念起在無為學院的那些日子,至少那時候,她有自己的人生,不似現在,全無自由。
到最後,她不過是如葉華明一般,被葉廣君踩在腳底,在物盡其用之後,如同一堆渣滓廢物被拋棄,而她根本沒有絲毫反手之力。
“恭喜三妹今日出嫁。”門口傳來葉華明的聲音,帶幾分嘲諷的笑意。
葉華儂懶得看他,取了紅蓋頭,往頭一罩,眼前落下一片紅,再看不見他物。
石鳳岐大早上就起來,魚非池在樓下等著他,他笑看著魚非池:“站我身邊,不要離太遠。”
“我有南九。”
石鳳岐笑了笑:“那也站我身邊。”
兩人回首看,二樓站著司業有三人,司業們望著他們笑,寄語一句:“你兩……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