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在威脅我們?”
“孤從未有過此等想法,只是眼下時局緊張,那日請三位司業入宮赴宴時,本就想說起此事,只不過被人打斷,今日不得已深夜請各位前往,也是為了避人耳目,三位司業,孤是誠心相求。”他說得言辭誠懇,連目光都久久定在三人身上。
“皇上,恕我等直言,我等能給出來對商夷國最好的意見是,送走琉璃美人溫暖。”
“什麼?”商帝猛地抬頭。
“今日我弟子石鳳岐一段話沒有說錯,若商夷國與後蜀國戰事起,大隋必不會隔岸觀火,反而會與後蜀前後夾擊於商夷,縱商夷勢大,也難敵兩國合擊,你商夷國近年來又對其他幾國多有壓迫,不說遠的,只說夾在商夷國與大隋國西北角的白衹國,便是吃盡了你們的苦頭,若我不料錯,到時候參戰的或許不止大隋與後蜀,還有白衹。白衹雖小,但是螻蟻尚可潰堤,我不認為商夷有能力同時應付三國圍攻。商帝,所以你的猶豫,有可能會將整個商夷拖入泥潭中。”
商帝陷入長久的沉默,像是在思量司業所說的話一般,但司業所言句句為真,由不得他不細細考量,說得再透徹一點,這就是一個天下與美人之間如何抉擇的故事,而歷史總是給我們太多答案,美人這種可憐又可悲的角色,從來不在國家之上。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商帝有點垂死掙紮的意味。
“言盡於此,商帝,你還是早做決擇吧。”
司業們說罷,便起身告辭,而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只在一邊旁聽的魚非池與石鳳岐也起身,拱手拜別。
其實商帝不過就是心太大,既不想放過琉璃美人,也不想打仗,天下好事他要佔盡,便對了。
只是三歲小兒都知道沒這樣的便宜事,他卻想著要請司業們幫他促成,這未免可笑,可笑到有點不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了。
出宮極為順利,魚非池走前回頭看了一眼獨坐在涼亭中的商帝,他身影有幾分蕭索,卻依然只換來魚非池的冷笑:“好個虛偽小人。”
“何出此言?”石鳳岐好像也在想事情,聽了魚非池這句話不由得問道。
“沒什麼。”魚非池不想說。
“說說看吧,回去的路咱們走過去,不坐馬車了,我們也想聽聽你兩學到了什麼。”艾幼微開口道。
魚非池看了他們三人一眼,低頭自嘲一笑:“我忘了,說到虛偽小人,誰虛偽得過咱們五個。”
“哦?聽來有點意思。”老教擠過來,胖胖的身軀肉都在顫,“說說看,非池丫頭,讓司業聽聽你的高見。”
“我沒有什麼高見,那商帝早已做了決定要將溫暖送走,你們也早就知道,卻陪在這裡演戲,我與石鳳岐心知肚明,也坐在一邊看你們演戲,豈不都是虛偽小人?”魚非池想起那可憐的琉璃美人淚,當真是慘。
幾人皆不說話,面面相覷,紛紛靜默了半晌之後,石鳳岐才說:“你怎麼知道他已經決定要送走溫暖了?”
“十三年了,他與溫暖情投意合,又無旁人阻止,何不早早立她為後,而是讓她在深宮之中如同豢養的舞姬一般茍活?真的愛一個女人的話,是不會讓她不清不楚這麼些年的,我若不猜錯,商帝他應該在十三年前就已經算到了今日,留著琉璃美人這塊寶,可與後蜀平戰事,這位目光長遠,又英明神武的帝王啊,真是溫暖姑娘最可親,又最可恨的男人。”
魚非池懶懶著拖長了音調,她對這商夷國與後蜀國之間的大事倒真沒幾分興趣,就是有些同情那個被送來送去的溫暖,好好的姑娘,一生葬在陰謀裡。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已經做了決定,為何今夜還要來問咱們?”艾幼微笑著問。
魚非池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說,我覺得惡心,你們問石鳳岐,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