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池張嘴就要說話,石鳳岐拽拽她衣服,對艾幼微道:“司業大人,弟子覺得非池所言也極有道理,這名額既然是我戊字班拿來的,就算我戊字班惹了些事,可是兩者互不相幹,該受的懲罰我們也絕不推諉,但是該是我們得到的東西,卻不會讓出半分來。”
“你們是準備氣死我啊?”艾幼微拍拍他的小心肝。
“司業大人誤會,弟子只是覺得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此事,既讓南院滿足,又讓北院同意。”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不如放出一個名額來,讓南院與北院的人相爭,誰能贏,誰便得這最後一個名額,至於相比的方式,想來以兩院院長之智,比我們想得更為周全,如此一來,戊字班的火氣也能消一些,畢竟,至少學院給出了退讓的態度。否則縱使是我,也會覺得讓名額給南院這種做法不公道,我戊字班,不答應。”
石鳳岐顯然是有備而來,所以說話間很是沉穩,緩緩道來,各方利弊也點得恰到好處,還能讓兩院院長與艾幼微都有臺階可下,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目的也能達成。
真是一個天生的陰謀家。魚非池她心想。
艾幼微沉思了片刻,沖著石鳳岐嘿嘿怪笑,手指頭點了點笑得一臉無辜無邪的他,卻不點破他的打算,只道:“這件事就算我答應了,還得問問南院那邊,更要跟竇士君說一下,畢竟風聲早已放出去了,他怕是也得到了信兒。”
“不必了,我也覺得石師弟的辦法極好。”艾幼微話音剛落,門口薄薄曦光中站著竇士君筆挺如竹的身影,他走進來時,似還帶了幾分這陽光的暖意在眼中,所以笑意微暖,透著澄澈:“本來我也覺得這般平白得到一個如此珍貴的名額心有不安,更對北院戊字班不公平,此次石師弟提出的這方法我卻是十分認可,就算需要對戊字班傷我南院師兄弟做出懲罰,讓出一個名額,也該是兩院共同爭取,而不該是這樣簡單地交給某個人。”
“所以,艾司業不必為難,老授院長那方自有我去說,司業大人請放心。”
他話語中無半分虛假之意,語氣誠懇而謙遜,臉上的表情也真摯,就連他的眼中也是幹淨而溫和的。
他有著學院裡的學子們最應該存在的那種儒生大氣,懂得謙讓之禮,更懂得虛懷若谷,這樣的人,他才像是一位求讀聖賢書,有心為天下的人,而非像其他人那般,在陰謀與血腥裡滾滿身的泥。
艾幼微望著竇士君笑了笑,笑意裡有幾分莫名的意味,半晌之後才道:“竇士君,想不想轉來戊字班?”
“多謝艾司業關愛,只是我在南院子字班待習慣了,暫時沒有想換地方的想法。”竇士君笑答。
“可惜了啊。”艾幼微低頭嘆息。
那時候,魚非池還不是很明白艾幼微的嘆息是什麼意思,只以為他是真的為沒有得到這樣一位光明磊落,大氣持重的弟子而惋惜。
艾幼微兩指相併,敲敲桌子,對著石鳳岐與魚非池罵道:“好啦好啦,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自己,學學人家的大氣!這件事兒我會跟去跟學院商量的,趕緊滾!”
他說著嫌棄地擺手,趕蒼蠅似地把兩人趕走。
出得艾幼微房間,魚非池又細看了一眼竇士君,當真是陌上公子一般的人物,說道:“多謝竇師兄今日不怪罪。”
總是把人家到手了的東西搶了走,換個人魚非池倒也沒什麼好歉疚的,只是這竇士君,卻是位真正的君子,他的過份磊落正直,反倒令魚非池心有不安。
“非池師妹哪裡話,本來這名額我拿著心裡也不安寧,畢竟不是靠自己本事得來的,如此,我反倒輕鬆了許多。”他搖頭說道,“若是兩位不嫌棄,可以喚我一聲大師兄,我是學院中最先來報道的,比你們都要早一些拜師。”
“好,大師兄。”魚非池對無為學院裡的人鮮少有願意親近之輩,但這位竇士君卻令她看到了學院中的另一面,他像是一束光,並不強大,但是在一片黑暗中依然能固執而堅定發出光芒來,使這殘忍無比的學院裡有著人情味。
“好,兩位慢聊,我先走了。”竇士君拱拱手就離開。
魚非池也準備轉身,去跟戊字班的人說一下今日這事兒算是有了進展,卻被石鳳岐一把拖住:“你跟他很熟啊?”
“不熟啊。”
“那你們眉來眼去?”
……
“你吃醋了?”魚非池揶揄了他一聲,這人先前藉著名額的事,給南北兩院下圈套的聰明勁是跟菩薩借來的腦子吧,這會兒立馬犯蠢!
石鳳岐梗著脖子僵著臉嚷:“誰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