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很少去醫院吧？那……是怎麼檢查出來有癌症的？”
“他們小區集體體檢，媽媽聽醫生說她消化道有東西建議她去做消化道的詳細檢查，後來查出自己患上了胰腺癌，她有時候會腹部隱隱作痛，有時候會給我打電話，讓我去陪陪她……其實她已經在吃藥，只是不想化療。”
“哦，為什麼不願意告訴岳父呢？”
“我爸爸是不是看起來像一隻猛虎，我媽媽是不是像一隻薔薇？猛虎愛上薔薇，你說誰更吃虧呢？”
“你爸爸。”
舒曉冉笑著點頭，“讓我告訴你他們的愛情吧，其實一開始他們都有彼此的情侶，但我爸爸的愛人死了，我媽媽的男朋友蹲大牢去了，現在從那段時光中挺過來的老人，要麼就是沒有思想的窮人，要麼就是大智如愚的文人，那些有個性的、憤怒的知識分子都死得早。
平反之後，這兩個孤獨的人就重新組建了家庭。我爸爸其實一直很有個性，但他在文革期間，只堅持一條——不說話，不回嘴，隨便別人怎麼罵，他也無所謂。這樣才避免了過度悲傷。
我媽媽就是愛哭，也不愛說話。他們都被下放到枝城的小村子，因為身份地位都相似，也就心心相惜。他們兩個人因為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所以相互非常理解，我爸爸更是珍惜我媽媽和我，所以他對外人總是一副高度的警戒狀態，第一次見你，就是那樣。”
“你爸媽都受到了迫害啊？”
舒曉冉眼含淚光點點頭，“表面上我爸爸很男人，很堅強，很懂得為我媽和我謀福利，但在家裡大小事情我爸爸都會請示我媽媽，我爸爸只是在外面有面子，回到家像個貓咪，和你一樣親愛的，呵呵。”
李輝搖搖頭，“沒有想到你爸媽是這樣的，難怪你的性格是這樣了，你繼承了你爸爸猛虎的一面，又繼承了你媽媽溫柔賢惠的一面，親愛的，你可謂綿裡藏針。”
舒曉冉愉悅地笑了笑，“你以後說不定就知道，我還不止綿裡藏針呢。”
“你怎麼這麼瞭解你爸媽的往事？他們跟你說的嗎？”李輝忽然覺得自己對老頭老孃的往事毫不知情。
“呵呵，不是啊，我爸爸才不會說呢，他很害羞的好不好？都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因為她覺得如果我爸爸知道了這件事，可能以後家裡再也不會有笑聲了，所以她只是偷偷吃藥，她覺得，死的人其實是佔了便宜，因為最悲傷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人。”
李輝不禁眼淚婆娑，他努力睜睜眼睛，搖搖頭，“真佩服我的岳母大人，曉冉，要不給你媽打一萬塊錢過去？”
“不用打了，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他們沒什麼負擔。再說萬一我爸爸知道了，問原因你編都編不出來。”
“恩，也是，好吧，我只是說，表達一下咱的心意。”
舒曉冉伸出白皙溫熱的手蓋在李輝手上，“你的心意給我就可以了，我媽媽有我爸爸疼。”
“唉，心裡真不好。”李輝抓住妻子的手，想這岳父岳母這份相濡以沫，其實是另多少孤獨無依之人羨慕的？
越是這樣想，就越矛盾，既然妻子這麼明白夫妻之間這份感情的重要，那為什麼還要出軌呢？
舒曉冉：“親愛的，你瞭解你爸媽麼，他們年輕的時候是怎樣的？”
103 流淚全家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