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成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挑了下眉毛說:“要,當然要報警,一定得報。”他說這句話時,臉上帶著獰笑和一種微微神經質的抽搐。老人莫名看的有點害怕,只不過是揭發一個黑心的賣家而已,他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而一旁的包工頭見那老不死的東西能留在這養傷,不但不知謝天謝地的老實待著,還敢挑唆陸天成告發自己,而陸天成竟然還真的同意了。一時間又想給老頭教訓,又忙著拉攏和陸天成的關系。“你不會這麼傻聽他的話吧?只要你不告發我,這筆錢我可以跟你平分,咱倆一人十萬。”
陸天成微微歪了歪頭,像是真的在思考他這個建議一樣。半晌,他沖包工頭揚了揚下巴說:“你跟我出來談。”
安靜優雅的餐廳包間裡,寧夏不停用刀叉切著食物,一塊塊送進嘴裡,卻覺得味同嚼辣。
蘇卿輕輕的聲音傳入耳膜,打斷了一直在寧夏腦子裡縈繞的問題。“靈感找的怎麼樣?想好該怎麼下手了嗎?”
寧夏點點頭回答:“有點感覺了,但還沒開始設計。”
“哦?”蘇卿微睜雙眼,聲音裡帶上了絲笑意。“我聽欣然說你跑到建築工地去了,第一次聽說室內設計要到那種地方去找靈感。說說看,在那發現了什麼?”
寧夏不悅的擰起眉頭,腦子裡又浮現出昨天上午與陸天成碰面的那一幕。蘇卿的輕松愉悅和陸天成心酸的臉孔重合在一起。突然間,寧夏就有些煩躁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咚”的一聲,把手裡的刀子扔進盤子,語氣有些發沖的對蘇卿說:“你當然是第一次聽說,像你這樣的人,整天高高在上的玩弄權謀手段,根本不能想象那些工人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小夏?”蘇卿的笑意凍結在嘴角,他有些吃驚的看向寧夏,眼睛裡隱隱的流過受傷的神色。
寧夏身子一震,剛剛蘇卿眼裡的東西她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她其實無意責怪蘇卿,畢竟陸天成的事當初自己知道後也選擇了默許。然而在昨天的短短幾個小時裡,她見到了太多人性中的黑暗。太多,她顛覆了她從前認知的事。
寧夏的父母都是藝術工作者,她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被薰陶著長大,結婚後也一直被蘇卿保護的很好。曾經她以為自己遭受男友的背叛或是被人汙衊都已經是頂大的痛苦了,但當真正目睹了那些底層人的生活現狀,目睹了曾經意氣風發的陸天成被她和蘇卿聯手逼成了那些人中的一員,寧夏的心情實在是難以平靜。
太多的情緒堆積在心裡沒有得到排解,寧夏全身顫抖著,終於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她心中哀慟更甚。就在兩分鐘前,自己才用尖利的語言刺傷了那個她愛著,也一直愛著她的男人。死死揪住那人的衣領,她大哭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蘇卿。我不是有意說出那些話的。”
蘇卿嘆了口氣,默默地輕拍著寧夏的後背。大約過了十分鐘,等寧夏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一些,蘇卿才用雙手握上她的肩膀,一邊抽出紙巾幫她擦眼淚,一邊低聲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寧夏始終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著,上面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她在猶豫,要不要把在工地碰見陸天成的事情說出來,可即使說了又能改變什麼?蘇卿不可能因為這種原因,把陸氏集團重新還給他。而自己也不可能因為這個,重新接納陸天成,他的卑鄙行徑始終是兩人心裡的一道坎。
寧夏卻不知道,有些人對於她心裡這種虛無縹緲的同情只會嗤之以鼻。那些人真正需要的是機會,一個可以複仇的機會。一旦出現,他們就會立刻抓住,狠狠反擊。
寧夏心裡反複翻湧著也不知到底怎麼辦才好,就在這時,包廂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誰?”蘇卿皺了皺眉,沉聲問。對於有人在這個時候想要進來感到很是不滿。
女侍者的聲音透過門板禮貌的傳來,“不好意思先生,我們剛剛檢視選單的時候,發現好像把隔壁包廂的一道菜誤端到您這裡來了,可以開門讓我們確認一下嗎?”
蘇卿迅速的掃視了一遍桌上剩下的菜品,都是他剛才親自點的沒錯。一個高階餐廳怎麼連自己到底上了什麼菜都搞不清楚?遂不悅的繼續坐在原地,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