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霄憑著記憶在通話記錄裡找到了那條紅色的未接來電:“是這個。”
通話記錄顯示是九天前晚上十點三十七分,向淵回想了一下,當時他應該是在解剖室加班,沒顧上看手機。通話顯示只撥入了三秒,後來他看到是陌生號碼,以為是對方打錯了,就沒有回撥。
向淵眉頭緊鎖,又去看白板上的那張正臉照片,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問道:“咱們分局的畫像師,能複原這張臉嗎?”
沈逸風從手機相簿裡翻出一張照片:“已經畫過了,但燒的太厲害,最多也只有七八分像,你看看。”
畫像上的男人模樣很是清秀,一雙杏仁眼又圓又亮,一下子就看進了向淵心底。
向淵渾身一震,喃喃出聲:“我知道了……”
他想起來了。
雖然畫像畫的確實不算太還原,但足夠他認出那張臉。
向淵艱難地回想著那段幾乎被他遺忘的記憶:“他叫…裴青陽,他家在安麟市,就住在我外公家對門。”
“他比我小兩歲,我來寧遠上大學之後,我們就沒再見過了。大三的時候我外公去世,我回去過一次,聽鄰居家的婆婆說他也去外地上了大學。”
在他的記憶裡,裴青陽還停留在十六七歲的樣子,和畫像上的青年男人像又不像。
裴青陽分化早,十三歲的時候就分化成了oega。同學們覺得新鮮,每天都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想知道成為oega會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還有很多高年級的apha聞訊而來,故意調戲他。
那時候向淵已經十五歲了,也才分化成oega不久。向淵和他不在一個初中,經常翹了最後一節課,提前騎車過來接他放學,免得他被apha欺負。
向淵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外公,時間久了,他便把裴青陽當成了半個弟弟,頗為照顧。收到寧遠警校的錄取通知書時,他還跟當時才上完高一的裴青陽說,哥哥要去當警察了,以後不會有人再敢欺負你。
可是現在,裴青陽的屍體就擺在他眼前。
向淵心口陣陣抽痛,他想起鄰居家婆婆慈愛的笑容,想起乖乖坐在他腳踏車後座的裴青陽,那些離他遠去的記憶忽然又回到了身體裡,帶來的卻只有悲痛。
他這才恍惚意識到,最後一次見到裴青陽,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沈逸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邊,半摟半抱的姿勢扶著他:“向淵?你沒事吧?”
“……我沒事。”向淵回過神來,不著痕跡地脫離沈逸風,“聯系一下安麟市局和南橋分局,咱們過去吧。”
沈逸風疑惑:“你也要去?”
“嗯,讓我去看看吧。”向淵閉了閉眼,“我對…死者,還算熟悉,說不定能幫到你們。”
晚上十一點,晏深下班回家,發現臥室裡亮著一盞床頭燈。原本以為是向淵給他留的燈,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才發現他家漂亮的oega還沒睡,抱膝坐在床頭發呆。
向淵注意到他進來,眨了眨眼睛,軟軟道:“你回來了。”
晏深半跪在床邊,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好像有心事。”
向淵沒有解釋,沖他張開胳膊:“晏深,你能抱抱我嗎?”
晏深看著他身上的睡衣,有些為難:“我還沒換衣服。”
“沒關系,”向淵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我不嫌棄你。”
晏深俯身直接將人抱了起來,向淵雙腿順勢夾在他腰側,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了晏深身上。
這樣依賴的姿勢讓晏深有些驚訝,隨即注意到了向淵極度低落的情緒,一手託著他一手輕柔地拍著他的後背:“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