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走至茯苓的身後,當茯苓看到鹿鳴前來,突然開口怔愣問道:“我的這幅模樣是不是特別狼狽?”
鹿鳴卻是拿起了桌上的梳子,輕輕為茯苓梳著頭發,她笑道:“茯苓一向都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哪裡會顯得狼狽?”
茯苓知曉鹿鳴此話是在故意安慰她,她突然摘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她未曾用當初面具老者給她的那用來方便將面具摘下的藥水。便如此不顧疼痛地將面具摘下。
“你看我,哪裡美好?”茯苓喃喃開口道。
她看著鏡中這已經面目全非的臉,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更遑論他人。
可是,大抵有一名男子是不會嫌棄她的。
“鹿鳴,我錯了。”茯苓在此時突然轉身,緊緊抱住了鹿鳴。
她眼角掛著晶瑩的淚水,她只是重複著道:“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究竟是什麼錯了?鹿鳴不解的蹙眉,卻是明白,她此時不能多問,否則只會令茯苓的情緒更加失控。
茯苓再未開口。只是那帶著哭腔的聲音卻是令鹿鳴的心也隨之揪起。
她許久之後才擦幹了淚水。
“鹿鳴,原來我想要的並非是什麼頭名之位,什麼花魁之位。更不想入得什麼貴府。”說到此,她卻再次住了口。
因為她想到了,她想要的是一個不嫌棄她的男子,二人一起共度此生。
她可以每日不用帶著假面生活,也可以陪那男子耕田種地。她什麼都可以做,只求一個不嫌棄她的人。
可是這世間除了那人,又哪裡會有男子不嫌棄她這張臉?
茯苓再次忍著惡心看向鏡中的臉,這張臉曾經也是被萬人所愛,可那人只是其中一人。卻是能為了她而死的唯一一人。
只是,她參悟的太晚了。
但若是她早些明白又能如何?以她當時的身份,紅娘根本便不可能放任她離開,與一名書生生活在一起。
那不僅僅是斷了紅孃的不少財路,對一品閣的名聲來說也是不好的。
可現下,她想起了日思夜想之人,卻是痛苦到無法自拔。
那個對她來說,授予她無數才藝之人,那個等同於她師父的人。
卻是不在這人世了。
聽到這裡,鹿鳴也大抵明瞭了茯苓究竟是為何而如此傷懷。
她雖然也為茯苓難過,可人已經不在了,她卻是無法找到其他安慰之語。
白蒼已經死去了兩年之久,茯苓卻在這最苦惱之時想起了他。無論如何安慰似乎都是不妥當的。
沉默許久,鹿鳴像是想到什麼一般,開口說道:“茯苓。無論如何,都莫要再傷心下去。若是那人曉得你如此難過,約莫也是會難過的。你若是當真是將他放在心上,便莫要難過,這才是對他最好的思念。”
卻然,不難過便是思念。
鹿鳴看著茯苓的臉。
以前總覺得她自己已是這世間最為痛苦之人,殊不知身旁卻有些比她還要痛苦之人。
究竟有什麼還能比得過陰陽相隔令人窒息,令人難過到再無活下去的慾望?
只是鹿鳴以前卻是未曾發現,茯苓對白蒼竟是用情太深。只是因為執念而將她心底的那份感情隱藏埋葬。所以才未曾察覺到自己的內心。
今日大抵也是被什麼刺激到,方才想起了相隔多年之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