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面積很大,但人很多,卻絲毫不顯得擁擠,霓虹的上流社會齊聚於此,一邊欣賞煙花,一邊圍著圈子各自低聲交談,不會有人注意這一對著力於隱蔽自己的男女。
程曉羽有些落寞的小聲說道:“我在想,我是靠為了某人活著才變得堅強,可那樣的話,什麼才是正確的?什麼才是自己應當在乎的?那一定是,不要把‘為了某人’當作藉口,無論得到的答案是什麼,要堅定那是自己選擇的路……”
伊集院靜美松開程曉羽的手,從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杯香檳,和程曉羽碰了一下,一飲而盡,說道:“其實你應該和我一樣想通透一些。生和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尊重生命,生命是否高貴不重要,重要的是尊重自己的存在,在自己還有生命的時候,在自己還存在的時候,帶著自己那顆嚮往的心,永不停息的追尋那個答案。但其實有沒有答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對生活充滿期待。還記得潘多拉盒子裡的最後一件禮物嗎?”
程曉羽輕笑了一下,說道:“這個誰都知道,是希望”
伊集院靜美覺得這一刻程曉羽的笑容充滿了中性的美,她看著程曉羽的眼睛說道:“沒錯,就是這個。就算會質疑,就算問為什麼,那又怎麼樣?不需要為此痛苦或者不安,因為人類就是這樣的,就是有一顆充滿好奇、期待、希望,永不停息的心髒。其實潘多拉沒有開啟盒子,災難和希望就不存在了嗎?我想告訴你,依我看來,在這之前,痛苦就已經存在著了。普羅米修斯和宙斯有痛苦,潘多拉自己也有痛苦,更不用說我們這些芸芸眾生了。痛苦並非來自潘多拉的盒子,相反正因為有痛苦才發明瞭潘多拉的盒子,如果沒有痛苦,幸福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
伊集院靜美稍稍抬頭看著夜空中和群星競輝的煙火,閉上眼簾說道:“只有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我才真正感到,高尚的情感,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並非生活中的必須尊重的東西,絕對不是。感情不過是麥子收割後田野裡的一把火:它燃燒了一會兒,剩下的只有黑色的灰燼。你知道維系情感的主要東西是什麼……就是一個女人應該在她的男人身上追尋什麼?”
她在微微的暖風中平靜地說道:“她是在追尋一種品質,這品質也許一點也不激動人心,但是對於她自己來說卻無比珍奇:有些女人在對方身上找到了生活的品質,有些女人在對方身上找到了才華的品質,有些女人在對方身上找了正派、善良等道德上的品質……”
程曉羽覺得此刻的伊集院靜美就像一隻銀質的燭臺,在黑暗空間裡發出晦暗的光。但他應該在這裡做出全然精確的描述:在這一刻,伊集院靜美在他眼裡像蠟燭,像燭臺,還像是黑暗的空間……
也許對伊集院靜美來說幸福這個詞,也是黑色的,是夾雜著痛感的甜蜜。
程曉羽自我解嘲般地說道:“似乎在我身上沒有什麼值得你去追求的東西……”
“跟我來。”伊集院靜美小聲說道,然後放下酒杯拉著程曉羽朝頂樓的樓梯口走去,兩人小心翼翼的穿過一簇簇人群,越過警衛走進了樓梯間,將繁華與喧囂拋在外面,此時這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伊集院靜美一邊走下樓梯一邊說道:“當然有,對明天的期待感……因為你讓我不知道明天的生活將會是什麼樣子……我已經害怕這日複一日一成不變的生活了……”
“和你相遇,讓我的生活變的有趣起來,雖然明天也許會很糟糕,但那也是值得慶幸的,痛感其實也是件很珍貴的東西……”兩人手牽著手走在亮著橘黃色燈光的樓梯間裡,外面還有煙火炸響的聲音和隱約的弦樂……
程曉羽見四下無人,小聲問道:“我們去哪裡?”
伊集院靜美笑了一下,如同天空的煙花,她說道:“帶你去一個地方……”
程曉羽有些擔心地說道:“你離開宴會不要緊嗎?”
“沒關系的,我說了我有些不舒服,回房間休息一下……”伊集院靜美小聲的應道,此刻他們在顯得有些空曠的走廊上快速的向前,厚重的藍色波斯地毯讓他們的腳步聲微不可聞,兩側燭臺樣式的壁燈散發著溫暖的光暈,貼著金色牆紙的牆壁上還有歷代天皇的畫像,這樣的場景像是膠片電影裡的陳舊畫面。
程曉羽一手提著和服的下擺,一隻手被伊集院靜美牽著朝他不知道的地方前行,地毯上兩人的影子顯得縮成一團,而牆壁上的影子則修長而婀娜。
走到了這條走廊的中間,伊集院靜美停下腳步,微微喘著氣,這裡有一扇雙開的黃銅大門,大門上刻著繁複的花紋,正中間是霓虹皇族家徽,純金把手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伊集院靜美在把手旁邊的指紋鎖上按了一下,就聽見了一聲輕響,她握住把手推開有些厚重的大門,扭頭對程曉羽說道:“歡迎來到我的房間……”
接著她將程曉羽扯進了這昏暗的房間,摟住程曉羽的脖頸,眼眸裡發出異樣的光芒說道:“這裡是皇居,是霓虹最尊貴和莊重的地方之一了,我想在這一時間,這一地點,做一些褻瀆的事情,一定有趣極了。”
說著這話的伊集院靜美彷彿開啟了魔盒的潘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