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和裴硯晨在電梯口氣氛有些沉默,程曉羽看著裴硯晨披散著長發,依舊如記憶中那樣讓人難以挪開視線,她無可挑剔的五官在黃色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讓人心醉,那雙黑色的眸子帶著一絲冷意半合著,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電梯井裡隱約的機械蜂鳴,程曉羽忍不住打破僵局,問道:“為什麼突然不去做交換生了?”
裴硯晨盯著電梯顯示屏正在逐漸跳躍的數字,兩隻手捏在一起,指節太過用力有些發白,她淡淡的道:“我去不去和你關系都不大,你專門從上海跑到金陵就為了這麼點小事?”只是此刻她的心情跟她的語氣卻截然相反,百感交集的心情如奔騰的長江,澎湃激蕩,平靜的外表下有無數暗流湧動的情緒,只是當下她也說不出自己該快樂還是該悲傷,心事糾結成一團亂麻,讓她也快失了分寸。
程曉羽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態度,說起來裴硯晨說話和蘇虞兮有點類似,只是蘇虞兮的冷更多的是平淡,而裴硯晨的冷,更多是防備與隔絕,他笑了笑說道:“我覺得不是什麼小事。”
“叮”的一聲,電梯門在眼前開啟,裡面沒人,裴硯晨先走了進去,程曉羽隨之跟了進去,八月的南京熱的叫人難以忍受,電梯裡逼仄的空間更顯得悶熱,兩人在電梯如此密閉的空間裡不知道如何相處。
兩人都有些緊張的同時開口說道:“我們去哪裡?”
聽到對方的問話,又同時開口問:“你想去哪裡?”
這樣的巧合,讓程曉羽和裴硯晨的情緒都放鬆了下來,兩人都笑了。
想到程曉羽這麼快就跑了兩三百公裡,來到金陵,裴硯晨也難得在這應該堅強的時刻,卸下一些重重的保護,她小聲說道:“金陵,我也不是很熟悉……”
其實對於自己的家鄉,裴硯晨的印象相當侷促,她也只記得小時候她爸爸帶她去過中山陵,那裡有一代偉人孫先生的陵墓,還有靠著它的明代第一大陵的明孝陵。
年幼的她被父親抱著走過青磚砌成的城樓,看著神道兩旁的文臣武將和各種獸類,她覺得金陵好美,竟然還有這麼神奇如畫的地方。
她也還記得父親帶她去過夫子廟,去吃各種小吃,去逛各種店鋪,繁華的讓人難以忘懷,這是她對金陵幾乎全部的深刻記憶,都和父親有關。
而父親走之後,這種感覺,就彷彿一個時代被終結了一樣,她曾經純白的童年時光,開心的、無慮的童年時光,就消散在這座城市之中。
曾經那個無比美麗的金陵也隨之變的黯淡無光,曾經那個充滿陽光的世界,也變得惡意四伏。這難熬的時光,彷彿是融入了她的肌膚,將她鑄造成一個外表冷漠,機械著自我保護的可憐人。
至於後來,她也去過秦淮河邊,去過烏衣巷,雨花臺、閱江樓、玄武湖、紅山、新街口、中華門城堡……東邊的紫金山也幾乎徒步走過一圈,也在學校組織的活動中到過天文臺……但是去過這麼多屬於金陵的地方,記憶所殘留的卻只有天天需要搭乘的地鐵裡面掛著的金陵十二釵的畫像,再也沒有像幼年的中山陵、夫子廟那樣美好和深刻的場景出現了。
想到這裡她也沒有什麼傷感,傷感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太矯情,有功夫不如規劃如何賺錢來的實在,說起來裴硯晨跟金陵也相似,金陵經歷華夏歷史上的十個王朝:東吳、東晉、宋、齊、梁、陳、南唐、明、太平天國、民國。
正因為金陵經歷了太多的繁盛與苦難,所以一切都顯得淡然了。
這也是裴硯晨此刻面臨如此龐大的債務,還能承擔的住的原因,要換做普通女生,怕是早就崩潰了。
走出電梯程曉羽對裴硯晨道:“隨便走走吧!”
白天曾經下過一小陣子雨,空氣中還濕漉漉的,小區不大,綠化也一般,位置也不是在繁華的市中心,走出去除了馬路中央穿梭的汽車,人行道上的行人算不上多。
金陵的晚上沒有風,街邊種滿了梧桐樹,裴硯晨和程曉羽並肩走在這座城市裡,王華生開著邁巴赫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