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純不敢看程曉羽的樣子小聲說道:“食物和水被河口元鎖在櫃子裡,鑰匙在他身上,櫃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只有他和立川景子才能過去。”
雖然有兩盞應急燈亮著,但保安室依舊很昏暗,程曉羽打著手電,先照了一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河口元,然後將手電擱在地上,一手握緊了手中的刀,一隻手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地上全是滑膩的血在蔓延,程曉羽衣服、褲子、鞋子上無處不沾染著血跡,整個保安室裡除了讓人窒息的沉默就是刺鼻的濃重血腥味。
程曉羽摸到了鑰匙,至今手都還哆嗦著,他腳步虛浮的朝牆邊的儲物櫃走去,鑰匙插了好幾遍,才插進鎖孔,他開啟儲物櫃的門,拿手電一照卻驚呆了,裡面的食物和水遠遠不如自己想象的多,這樣的份量根本不夠河口元七個人生存五天天。
他不可置信的轉頭問麻生純道:“他們還有別的地方有放食物嗎?”
麻生純狐疑的走過來看了一眼,也沉默了,說道:“應該沒有了。”
程曉羽苦笑一下道:“怎麼會這樣!”
麻生純站離程曉羽遠了一點,木無表情的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河口元道:“那你得問他了。”
程曉羽能感覺到麻生純的防備,他將刀放下,然後轉身,伸手去探了探河口元的鼻息,已經沒有一絲氣了,程曉羽覺得心灰意冷,費勁千辛萬苦,結果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
即使他手上沒有刀,麻生純也根本不敢靠近程曉羽。
程曉羽想跟喜多川說一句,走過去才發現他已經昏迷了,程曉羽探了探他的脈搏,已經有些微弱了,如果能及時送去醫院估計還有救,但此刻他根本沒有辦法判斷他腹腔內是不是在出血,程曉羽估計喜多川已經兇多吉少了。
程曉羽想了想站起來對麻生純道:“麻生小姐,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麻煩你把還剩下的食物和水分成三份。”
麻生純似乎相信了程曉羽的話,面對著他,開始分食物、水和飲料,易儲存的食物都是留在最後的,因此現在剩下的大都是手信店的糕點。
等麻生純將東西分完,他把屬於自己的一份找了個袋子裝起來,然後對麻生純道:“麻生小姐,一份省著點,估計夠一個人生存七、八天了,你和森本小姐一人一份。”
麻生純這才確定程曉羽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圖,有些詫異地說道:“你不和我們呆一起嗎?還有你妹妹呢?”
程曉羽搖搖頭道:“我就不和你們在一起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好好生存下去吧!至於我妹妹,如果你有機會看見她,希望你能多照顧她一下。”
麻生純完全不明白程曉羽再說什麼,程曉羽也沒有解釋,提著裝有食物的袋子朝樓下走去,每一步都有一個血腳印,每一步都重如千鈞,走到負二樓的時候,程曉羽呼吸了一口氣放輕了腳步,他怕驚動蘇虞兮。
程曉羽關掉手電,屏息凝神的走到負三樓,望著蘇虞兮的那個方向,呆呆的站了一會,心裡默默地說道:小兮,我會走在你前面的。
他將裝有食物的袋子放在樓梯上,然後拿出一隻手電,擺了一個角度,照著放滿食物的袋子,只要蘇虞兮走過就會發現。
程曉羽什麼都沒有拿,就拿了一根手電朝負二樓走去。
他準備從負二樓的電梯井朝上爬,看看上面到底有沒有機會出去,就算不能出去,看有沒有機會傳遞訊息出去也好。
他知道機會很渺茫,稍不小心摔下來就是死,可他覺得自己,除此之外已經什麼都不能為蘇虞兮做了。
即使死了,不用佔生存資源也好。
自我犧牲此刻對程曉羽來說是一種不可抗拒的熱情,與它相比,甚至一切慾望都算不了什麼。它使它的犧牲者把自己的人格看得比什麼都高,從而把他卷向死亡。
他覺得為蘇虞兮犧牲非常值得。這種燃燒靈魂的精神比任何酒都更能使人陶醉,比任何愛情都更能毀人,比任何惡習都難以抗拒。
他覺得自我犧牲的時候,在那一瞬間,他能永生在蘇虞兮的記憶裡,而他也能從殺人中獲得救贖和解脫。
對程曉羽來說,這是一種盛大的儀式,他藉此淨化自己,此刻他站在電梯井的邊緣,站在死亡的邊緣傾身朝下望去,他的眼前是茫茫沒有盡頭的黑暗虛空。
他將衣服撕成布條,將電筒綁在手臂上,準備邁進著無法回頭的深淵。
他最後想對蘇虞兮說的話,卻只能對著漆黑的電梯井說:“我想對你說,我喜歡你。
那金色的太陽,年輕又美麗的臉龐,明亮又溫暖的笑容,婉轉又動人的歌聲,和坐過的火車窗外有膠片般的美麗的風景。
你站在校園的樓梯間,站在記者的話筒前,站在綴滿露珠的榕樹下,站在我正漂泊的汪洋大海上。
我的小船開過碼頭,我為你張起了白色的風帆,為你一直在遠處守著水平面。
我想對你說,我喜歡你。
就好像註定會喜歡你一樣,好像我出生後就為了等你一樣,好像我無論牽掛誰,思念都將墜落在你身邊一樣。
而在人生中,因為我一定會遇見你,所以一定會喜歡你。
因為不該喜歡而喜歡,於是真的有些道路是要跪著走完。
就為了堅持對自己說,我喜歡你。
可是就算此時此刻,我依舊不能念你的名字。
可是就算是在此時此刻,我都不敢念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