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父親說。
他從衣袋裡掏出煙盒,彈出一根煙,火機點燃,含在幹裂掉皮、滿是酒味的唇間,嗤笑一聲:
“這爽死我了,天天培訓他們、輔導他們,我都快累死了,這群沒長腦子的小年輕,怎麼學都學不會,一點眼力都沒有;我還得跟他們搞好上下級關系,煩他媽死,我才懶得理他們,他們只會吞老子的時間金錢。”父親說。
“提拔考核改到十年後你就沒必要那麼趕了吧,反正你也是混口飯吃,他們是生是死跟你有什麼關系,他們升職加薪了也與你無關,那麼賣力也沒用。你拿到錢了就行。”母親抖腿道。
父親不懷好意地一笑,從皺巴巴的西裝裡掏出一沓錢,說:“給你和小傑,隨便花。”
“怎麼回事,這麼多錢?”母親馬上扔掉手中的記憶腦,抹幾口唾沫到手指上,笑嘻嘻地數著。這可不是小數目。
父親四仰八叉地靠在沙發上,得意地說:“老闆交稅的日期延長了兩年,我表現好,拿的獎金。”
——實則不是,那個褐紅長發富婆幹著毒|品生意,原本黑市供應不足,還在焦頭爛額地制,但買方突然說交貨時間推後兩年,瞬間給他們鬆了一大圈褲腰帶。
今天在她那兒表現不錯,富婆心情好,賞了不少“鴨糧”。
突然,母親抽出一張紙幣,這一張前半段濡濕了,還能勉強看到白色透明的液體,後半段印著個赤紅灼目的唇印,她頓時明白其中一切,尖叫一聲,發了瘋似的將紙幣撕爛。
父親臭罵一句髒話,一拳砸向她的腦袋,罵她錢都不要了,是不是命都不想要了!
母親滿眼是淚,質問他這錢到底如何得到的,父親冷哼一聲,抓住她的頭發,將她往桌角處撞去,母親咬住他的胳膊,牙齒一合,撕下一片土黃的面板。
兩人扭打起來,地上血跡斑斑。
然而,一直沉浸於虛擬世界的小傑並未察覺,倒不如說,他就算察覺,也熟視無睹、習以為常了……
…………
田青賢摔在地上,努力撐起了半邊身子,大口呼吸著鐵鏽味的空氣,她痛苦地皺著眉。
“生命拖延症可不好受。”宮田志蹲在她身旁,好奇地看了看她的神情,饒有趣味地笑了笑。
“你幹了什麼!”
沒有諾亞軍的阻擋,黎沃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喬霖掩護在他身旁,時刻提防這個男人。
宮田志畢恭畢敬地朝他們敬了個白陽的禮,退後幾步,為黎沃提供了足夠的空間。
黎沃抱著田青賢,觸碰到母親的臉頰冰冷萬分,他將她臉上的血擦去,田青賢聽到黎沃的聲音,瞳孔不再渙散。
“你救不了她,她的生命在群眾手裡——你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怎樣的嗎?他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拖延,死到臨頭才焦頭爛額,真是沒用,”宮田志嘆息一聲,“群眾拖得越久,她的生命力便越弱。黎沃,你還是想想怎麼有效利用她最後的生命比較好。”
“閉嘴。”光劍化為白槍,喬霖朝宮田志的腳邊開了幾槍。
黎沃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拿出口袋裡的記憶腦,指尖在螢幕上留下血痕,世界網路彷彿知道他的到來,敞開了大門,讓他能輕而易舉地看到每個人的“當務之急”。
催促,催促,催促……
黎沃透過記憶腦傳送著催促資訊。
快點完成吧!求你了……快點完成吧,這關乎到人的性命……
宮田志雙手背後,冷淡地說:“你覺得催促就有用了嗎?你是有多不瞭解這個世界的人?截止日期沒到,再怎麼催促都沒用,無論你的身份是什麼——他們只會想:明明還沒到最終之時,憑什麼我現在就要花時間精力去做?”
“享受當下,才是現代人的追求之一啊。”
田青賢的五官扭曲到一起,她輕喃著:“手……手……”
黎沃看向她的胳膊,血液迴圈堵塞,一塊塊黑斑出現,手背浮腫,指甲潰爛,五指全部變得烏黑!
“十八樓,諾亞……在……十八樓……”田青賢輕推著黎沃,示意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