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喬霖,發現對方滿臉無奈,便不鬧了,“嘿嘿”道:
“你沒發現嗎,這裡建築佈局和地形地勢跟我們那兒很像——他們也算模仿狂了,連這兒都要模仿。剛來我就覺得奇怪了,以廣場為中心,周圍的建築設施總是排列得很整齊,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黎沃拉著他的手不放,看來是這“領路者”做得投入,他接著解釋道:
“白塔、物理研究所、‘海螺’,那些翻版的建築;連通的交通路線,車站設定的位置,廣場上噴泉設立之處,還有我們逃跑時穿過的各種樓房小路——這一切都跟巴底律世界的佈局一模一樣!雖然外表換了,但結構是不變的。”
“但是按比例計算,這個地方卻比我們的世界小許多,彷彿所有東西都是縮小版。白塔不出幾步就能走到,但在我們那兒,要搭飛行器才能到。所以,一定有方法能盡快脫離主城!”
原來在奔逃期間,黎沃記住了經過的每一處拐角、每一條小巷,並將其與腦中白陽城的地圖作對比,最後得到了把握度百分之六十的結論。他決定按照這個結論闖一闖,而經過的樓房愈多,踏過的土地愈多,見到的設施愈多,他就愈肯定這個結論。
要說他怎麼確定這一定跟內界佈局吻合——因為背誦白陽城與邊緣城地圖,是革命派的“第一課”。
喬霖依賴記憶腦,卻從未記清楚白陽城的全部佈局,更別說邊緣城了;而黎沃憑借人腦,竟能如此之快地作出判斷。
黎沃撓了撓喬霖的手心,滿臉寫著“表揚我”三個字:“怎麼樣?牛逼不牛逼?嗯?是不是頓時覺得我的形象偉岸起來了?”
喬霖面無表情地說:“嗯,厲害。”
黎沃:“誠懇一點好嗎?至少多說一點嘛!”
喬霖:“嗯嗯,厲害厲害。”
黎沃:“……”
喬霖憋著笑:“嗯嗯嗯嗯,厲害厲害厲害……”
“別說了!”
黎沃拉著他穿梭在小巷間,帶他攀上一座矮樓,他說這個地方能抄近路,便拉著他在磚瓦處上躥下跳。
喬霖不比他差,甚至不時跳到黎沃前方,朝他伸出手,試圖拉他一把,黎沃撇了撇嘴,拍開他的手,吭哧吭哧地爬上去。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人間四月的涼風追著二人,金色的光卻在面前領路。
底下是一片整齊的居民樓,它們呈扇形分佈,一層一層,宛如擴散出去的電波。
繁華的娛|樂城外,便是居民區。
跟黎沃預料得一模一樣,僅靠雙足就能跑到“邊緣城”——也就是內界對應的居民區。
母親是個念舊的人,黎沃決定再賭一把!如果她還居住在那個熟悉的方位,還在那裡等著自己……
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田青賢,他本該恨她,恨她隱瞞事實,恨她未能挽救父親的生命,恨她不辭而別這麼多年,到頭來又這麼殘酷地出現。
可他又無法抵擋自己愛她,因為她是自己的母親,她給了他自由愉快的童年,給了他追求理想而沒有過早進入工廠工作的權利,給了他不畏權勢、不貪圖金錢小利的觀念,給了他一個充滿美好幸福的、藏在回憶中聊以自|慰的家庭。
那我呢?我成長了嗎?我是一名能讓她自豪的大人了嗎?我能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認可嗎?
黎沃內心複雜。
喬霖躍到地面,靴子包裹著修長的小腿,身姿矯健。
黎沃也想來個帥氣的姿勢,沒想到磚片上帶水,腳一滑,竟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疼得他齜牙咧嘴。
“這裡人多了一點,你要注……怎麼了?摔著了?”喬霖剛回過頭,就看到黎沃扶著牆站起來,捂著他那可憐的屁股。
“沒摔,”黎沃嘴硬道,他岔開話題,“快到了,沿著這個樓梯上去就是。”
他就要領著喬霖上去,而走了幾步,卻發現他遲遲未動,疑惑地說:
“咋啦,你在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