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呲——”車門開啟,白陽軍官全副武裝,不用片刻就包圍了他,白槍升溫的槍口烘烤得他更熱了。
“早安。”黎沃呲了呲那口白牙,他朝走過來的喬多全伸出一個包子,不料那句“要不要吃個包子我這剩的”還未說完,一束炙熱的鐳射就將那包子擊穿了!肉汁滴滴答答流了下來,滲入地磚的縫隙。
“早安。”喬多全面無表情地說。
“喀嗒”一聲,黎沃的手腕就被銬上了,突然針紮似的痛傳來,一枚定位鐳射碼打上了他的面板;白槍槍口抵住他的後背,推著他上了列車。
“哎嶽……公爵大人,”黎沃看向窗外,說,“我們這是去哪兒?”
喬多全說:“白塔監獄。”
…………
白塔監獄,顧名思義,由外來看,是一棟高聳入雲的白色高塔,關押著巴底律世界的囚犯。
而由內來看,機關複雜多變,門鎖層層加碼,道路設定彎曲蜿蜒,稍不留神就會誤入迷途,監控發現後便會直接呼叫白槍,將出逃的犯人就地處決。
牢房內部卻是別樣的單調,甚至單調到抓狂的程度:牆是白的,床板是白的,小便池是白的,每一個物件、每一個角落都是白的!人往中間一站,宛如置身潔白飄雪的天地,但這可不是什麼浪漫的場景,因看白色太久了,患上“雪盲症”和“精神錯亂”的犯人也時常存在。
黎沃幹脆兩眼一閉,中午吃完飯後往床板上一躺,睡到夜晚來臨、圓月高懸。
醒來發呆半小時,想著如此荒廢時光不怎麼好,又想起影片和書籍中努力出逃的囚犯,想著盤算些逃跑路線玩玩,沒想到哪個都是“死路一條”,幹脆拋之腦後繼續發呆。
半小時後,他悶得慌,半天沒跟人說話實在難受,便嗚哩哇啦叫著守衛,奈何牢房隔音效果極好,守衛肅立站崗、雙瞳空洞,全當他在演馬戲,沒鬧出命就視而不見。黎沃“哼”了一聲,只好作罷,不爽地託著腮坐回床上,繼續發呆。
又過了半小時,他想著真的不能這麼無聊了,太無聊也會瘋的,於是開始思考要不要寫遺書,用什麼東西寫,寫什麼內容比較好,首先要感謝,其次要拜託,最後是……想著想著他又開始回憶荒野、邊緣城和白陽城,把自己的二十一年走了個遍——但耗時也沒多長,好像只記得那些重要的片段,其他的,都被他馬大哈地忘記了。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一事無成,便自己跟自己生氣,索性放棄思考,繼續回到床上發呆。
媽的,動腦真耗費體力,還容易心情變糟,老子不想了!睡覺!
這是黎沃二度睡過去前思考的最後一句話。要時刻向上級傳達黎沃狀況的守衛不由心想,此人真是獨樹一幟,第二天處刑的死囚犯一般鬱郁寡歡,産生許多極端操作,但像黎沃這樣呼呼大睡的還是頭一個。
然而,黎沃這一覺沒睡多久,喬霖突破重重關卡,來看他了。
談話室內,喬霖擁有喬多全給予的五分三十秒。
他揍了黎沃一頓,花了一分四十五秒;然後緊緊摟住黎沃一言不發,花了一分十五秒。還剩下最後的兩分三十秒,喬多全透過廣播提醒他,他卻不知如何開口。
眼冒金星的黎沃在擁抱裡緩過勁來,擦去糊了下半張臉的鼻血,輕輕握住喬霖的手。
他稍微把自己放到喬霖的位置上,頓覺心如刀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下了無法抵抗的命令,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第二天就要親手處決自己的戀人,就算執意不去動手,也遲早會有人奪走戀人的性命——畢竟這是至高無上的“金陽命令”。
他讓喬霖成為了命運的被動者,甚至這種被動,是自己主動決定的。
作為白陽的少爺,喬霖再清楚不過了,一個人要是決心為了什麼而付出生命,那世界上的什麼都阻擋不了他。
特別這個人是黎沃。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七年前的黎沃是這麼跟他說的。
他們在沉默的房間裡,沉默地度過了沉默的一分鐘。
還有最後一分三十秒,黎沃從袖口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閃光的東西——
那是一枚戒指。
跟之前手環所制的那款粗糙黑色戒指不同,這枚戒指通體流光,紫羅蘭、貓眼藍、玫瑰紅和白陽金交錯混合,綻放出瑰麗動人的光芒;一顆顆極小的白光點綴其中,宛如碎鑽,那是星空之景。
“我把星空圖藏到這裡了。”黎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