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一旁年輕些許的少女揪著衣袖,看來還是學生模樣,她鼓起勇氣附和道:“……那個,只要您向公眾說明……這一切都是假的,他跟您毫無關系,就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了!真的!大家都很信任您的!”
喬霖轉動鋼筆的手停下了,他眼神黯淡下來,在眾人咄咄目光下,低聲道:
“我跟黎沃……”
“喬霖少爺,”任逸單手撐於桌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嚴肅地說,“您可想好了,這個回答。”
氣氛驟然降至冰點。
會議室裡燈光明亮,好像容不下一絲黑暗的角落,它大範圍地掃射下來,削出喬霖五官中極簡的陰影,如同一尊瓷致的理石雕像上多了幾道劃痕。
任逸見喬霖不語,心覺勝券在握,彷彿抓中了喬霖的把柄,他雪上加霜道:
“您比我清楚,出格之人後果為何。若是公開了您承認和黎沃的不倫關系,您的民眾怎麼想?哈哈哈,白陽未來掌權人在同外界人談戀愛?等級不同,本是鴻溝,現又棄明投暗,豈不荒謬!”
“但是,”任逸豎起五根手指,露出狡黠的表情,“既是言論,必能憑資本的力量封鎖。白陽高層那邊,一小時內我幫您搞定,包他們安靜如雞、閉口不提——只不過,要把現喬氏資産的一半分給我,並不再阻攔白陽機械區的一切行為。”
喬霖冷眼看向他,幽聲說:“痴人說夢,喬氏資産分你一半,看來你也想同喬氏吃同一碗飯嘍?任逸,你當著民眾代表的面說這種話,也不怕隔牆有耳,將來死無葬身之地嗎?”
任逸驕傲地拍起手來,他哈哈大笑:“是嗎?我年輕的喬霖少爺喲,您看看大家到底站在誰這邊吧?到時候白陽機械區搖身一變,成了家族,這些人,說不定都是您要接待的貴族呢。”
——什麼……
喬霖朝民眾代表投去目光,不約而同的,他們都紛紛躲避、面色侷促。
一男子撓了撓臉頰,賠笑道:“那個,喬霖少爺,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一心信仰喬氏的,畢竟是喬氏給予了我們幸福的家園、合適的工作,您贈與的恩惠,我們沒齒難忘……”
——只是,如果喬氏衰落,群眾勢力就會迅速傾向更有利的一方,什麼過去的恩情、故去的福利,這都是過眼雲煙,誰不奢望之後的日子更加美好?
喬霖從民眾代表躲閃的眼神中讀出了這些,他咬了咬後牙槽。
白陽人,利益優先,哪管什麼昔日情誼;現在這番惺惺作態的表面之詞,也不過是喬氏還未衰落前的“蠢蠢欲動”。
喬霖記憶腦受限,沒有辦法檢視現今訊息傳播情況,但他知道,輿論連同資本已經腐蝕了人心。群狼環伺,就要趁其不備,將他撕咬殆盡。
任逸笑了笑,說:“您也透過記憶腦看到了,現在每位白陽人的記憶腦裡都傳播著這種輿論,上至耄耋、下至嬰孩,我沒記錯的話,喬氏能透過秘密手段強行給民眾洗腦吧……”
“秘密手段?”喬霖回憶起來戰爭前喬多全掌權的方法——他將腦中有一丁點“出格想法”的人拉到白塔、地下室、審訊場,用精神酷刑和酷刑一遍遍折磨他們,逼著他們服從喬多全的思想——他親身經歷過,自有感同身受之意,只聞他壓抑地說,“別再說什麼秘密手段,如今喬氏掌權,不會再用這種方法!”
任逸抽了下嘴角,說:“……屬下只是一個提議,具體要怎麼執行,還得您說了算。畢竟,喬氏的未來,掌握在您的手中。”
此時,一位青年開口了,他聲線顫抖道:“不知是我沒聽明白還是……喬霖少爺,您真的,同那外界的奸人有關系嗎?”
喬霖只覺“奸人”二字刺耳得很,但他依舊穩下心神,沉聲道:“黎沃目前並未做出出格之事,之後有我監管,也必定不會。你們不要再……”
一燙發的女子舉起手,另一面螢幕投映在空中,她上下劃動,道:
“可是,恕我直言,您該如何解釋這些,如何證明這些,這個時刻了,喬氏還在包庇犯罪者嗎?!”
只見那螢幕上都是花花綠綠的滾動標題:
“外界人黎沃!原來是天災始作俑者的兒子——有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嗎?”
“黎沃透過外界力量監控著巴底律世界的所有角落……”
“駭客黎沃,竟能開啟白陽所有密碼鎖!從此以後白陽的隱私該何去何從?”
“是他,親手將自己的父親送入地獄,親手將革命派戰友拉入火海……”
“爆!黎沃原來是男同性戀?男人可以喜歡男人嗎?”
“黎沃與喬霖不為人知的一百零八件事!”
“找到黎沃故居了,這裡竟然有……”
“笑掉大牙,原來黎沃沒接受過義務教育!!”
“外界人惡行一覽:酗酒、抽煙、嫖|娼、吸|毒……有多少他都沾了?”
“聽說有個姓黎的人,那裡的功夫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