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喬霖再怎麼鎮定冷靜,他都覺得父親坐在身邊一言不發,就陪自己看著這無趣至極的受災圖,又不施發號令、加以指點,實在有點如坐針氈。以前的二人,連會面都難,別說這樣呆若木雞地一同坐著了。
終於,喬霖耐不住這如芒在背之感,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父親,黎沃他……”
“他沒事。”
喬多全搶先開了口,他牽起嘴角,依舊是那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跟我猜的一樣,你最先就會問他的狀況。”
“他是個莽撞的家夥,不顧風險把腦修複儀功率調到最大,還好沒事,不然死路一條,他去了邊緣城,那裡有他的朋友,不會怎麼樣。還有,黎沃嘴太碎,總說廢話,沒事別老跟他講話,磨磨他的性子,以後沉不下氣、耐不住心,很難……”
喬霖看向自己滔滔不絕的父親,他從來沒見過父親這般模樣,所言還是黎沃,彷彿要把他身上亂七八糟的特點抖個光,好安排日後他們雞零狗碎的生活。
這時,喬多全才注意到兒子的目光,他立馬意識到不對,瞬間閉了口,跟兒子一樣,侷促時便清了清嗓子,眼神移向一邊,低聲說:
“總而言之,這個邊緣人讓我很不放心,我不放心……讓你跟他在一起。”
喬霖感覺心髒裡填滿了棉絮,鼻腔一酸,情緒裹挾了大腦,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自認平凡家庭中的“父母”於他而言,其實不過一紙鑒定,他的童年和少年由奈保子、天馬組成。
他原以為自己無父無母。
但其實,觸碰真心是需要契機和時間的。他才剛剛發覺母親檀藍真實的想法,她的時間就永遠停止在了那個黑夜;而如今沒了記憶腦的父親才初步開始認同黎沃,他們卻擁有很長的時間。
喬霖垂眸,輕聲說:
“父親,其實我最開始想問的不是黎沃的狀況,我是想說……”
“黎沃他被救出的事情……謝謝你。”
此時,一名研究員為了檢測人工太陽是否正常,摁下了操控按鈕,中心區兩側的擋板抬高,外面的世界顯現出來,此時已是傍晚五點三十分,陽光柔和、城市靜謐,橙黃色的線條鋪在灰鋼地面上,隨總部“海螺”的旋轉而旋轉。
忽然,喬霖看向褲腿,他發現那裡有一枚黑色的菱形塊,他戴上手套,將其輕而易舉地就摘了下來,在抬高菱形塊仔細端詳的時刻,一條極淺極淡的藍色流光於表面一閃而過,然而,兩人都未察覺到這是“開機”的標識。
“這是什麼?”喬霖疑惑地說。
喬多全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他問:“哪裡吸附上來的?交界處c區?”
喬霖思慮道:“……有可能。早上出門前還沒有,中午……中午到現在就一直沒注意了;不過也可能是在白陽城……”
喬多全突然插嘴道:“記憶腦。”
喬霖:“?”
喬多全:“想起來了。這是記憶腦,植入在白陽人腦子裡的……那枚晶片。”
——記憶腦是白陽嬰兒一出生就被植入的東西,普通人當然不知道這東西長啥樣;但喬多全透過幾十年的努力,將記憶腦從大腦移植到了大腿,幾個月前挖出,這才能“一睹真容”!
而現在的他們,並不知道這一枚小小的晶片,其實是一個“潘多拉魔盒”。
黴運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