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談吧。”黎沃拍拍手,站起身對喬多全說。喬霖側身站到他前邊,長劍仍握在手裡,一刻都不敢懈怠。
“讓那個女人活下去,革命派可與白陽聯手,從她嘴中獲取光碟堵塞的解決方案,”黎沃低聲說,“你再也不用一個人鑽研了,強大的團隊會幫助你,會幫助我,幫助巴底律世界的所有人。”
喬霖看見移動的凱瑟琳輪和苦刑梨突然停在了空中,包圍四周的猶大瑤臺、鐵女架也退了回去,緩緩懸浮回原位。
“聽你之前的意思,您是隻走到了‘光碟堵塞’這一步就卡住了吧,”黎沃摁下喬霖的長劍,說,“面對拷問無效的‘外來人’,那個叫啥……哦,‘突破痛苦線’,想必是你的最次選。公爵大人,沒有先前任何的經驗,難道您不擔心出格的‘突破痛苦線’,會對您以後的計劃造成更大的危機嗎——畢竟您早就安排好了,拷問出她的話就進行接下來的操作。”
“公爵大人,您真的打算殺死她嗎?”
——黎沃雖然平常粗枝大葉,但是在察覺人的情感方面,卻有著非同常人的敏銳。
喬霖雖看不出父親面上神色的變化,但從他停止的動作中,辨析出喬多全的猶豫和侷促。
他看了黎沃一眼,這個只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男人,在危急時刻,就能抓住喬多全的情感弱點,洞察他內心最孤獨的領域,並在給出合理理由、給喬多全臺階下的情況下,伸出援助之手——作為喬氏家族的一份子,喬霖深刻明白他們心底最需要的是什麼。
無垠空曠的孤獨和重如泰山的責任,是迫使喬氏踽踽獨行的長槍。好在喬霖六年前有奈保子、天馬等人的陪伴,也在心智未完全成熟的時期遇到了黎沃,他才沒在“長槍”的威迫下被“烈日”烘烤致死。
而喬多全就不一樣了。這個此時,連親生兒子都視為“敵人”的男人,怎麼可能清楚明白“同伴”為何物呢?
黎沃就這樣恰到好處,又令人舒適地給予了幫助。這既不會丟失白陽自命不凡的尊嚴,又能很好維護其中的共同利益。黎沃簡單又複雜地告訴他:
你再也不用一個人鑽研了。
邊緣人拍了拍喬霖的肩膀,示意對方不必阻撓;他伸出手,慢慢往前走,喬多全身旁的武器沒有進一步俯沖,而是帶著淺淺的轟鳴聲懸浮在空中。
“把她交給革命派,”黎沃朝他露齒笑了笑,“這樣我們之間就不僅僅只有‘生物制藥’的‘夥伴關系’——您知道,這條橋梁完全靠著蘭晴一條命吊起來,她死了,我們的短暫和平就結束了。怎麼樣?換她一命,得到革命派更久的合作,得到巴底律世界更久的穩定,探究外界真相最少的風險。”
喬多全眼瞳深邃,面色晦澀難懂,他雙手背後,腰桿依舊挺拔,不過一句話也沒有說。
銅牛腹的大火還在燒,現在已經聽不到芬琦的敲擊聲了。黎沃額上滑落一滴汗,他知道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雖然喬霖能用白陽的醫療技術將重度燒傷的病人治好,但可沒說他有“起死回生”的功能。
“噗通,噗通,噗通”,黎沃好像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就像馴服一頭猛獸似的,伸出手,一點一點小心前進著。
下一秒,喬多全突然抬眼,冷冷地看向黎沃,他背在後方的手指一動,敲了下那枚控制武器的戒指。只見空中的武器全部轉了角度,直直對準了黎沃!喬多全再一敲戒指,武器全部以最大功率發動,一時間火光、蒸汽齊發,旋風嗚嗚直響,就要從四面八方朝黎沃紮來!
喬多全輕聲說:“我憑什麼相信你。”
然而就在黎沃要被紮成窟窿、屍首分離之際,脫離了喬多全注意力、移步到禁閉室東北角的喬霖舉起長劍,就朝第十六列倒數第三、第四塊地磚縫隙處刺了進去!
禁閉室的部分天花板瞬間解體!那些掉落的灰鋼轉頭來了個“泰山壓頂”,將勢如破竹的武器們砸了個落花流水,距離、時間、角度都拿捏得精準至極,大面積地破壞武器表面,必然接觸到了“支點”,灰鋼擾起的煙塵散去,銅牛如預料中的有著金剛不壞之身,其餘都化為了遍地的碎片。
黎沃被煙塵嗆得咳嗽不止,他擦去生理性淚水,看見喬霖已經突破喬多全所有防線,正拿著那把長劍,立在公爵蒼白的脖頸旁。
“您輸了,父親。”喬霖說。
“呵呵……找‘支點’這一課你倒沒忘,”喬多全看著喬霖,彷彿在看著鏡子中年輕的自己,他說,“房間內的‘支點’你都能找到,怎麼,練了很久嗎?”
喬霖一動不動:“剛才想到的,用我的人腦,而非——記憶腦裡自動儲存的技能。”
喬多全眼神一凜,他臉色黑了下來,喬霖當著他的面戳破“記憶腦受限”的真相,還赤裸裸說出了人腦的優越性——屬實對記憶腦“脫粉回踩”可。這對於“記憶腦比天大”的喬氏家族來說,可不算一件舒服的事兒。
喬霖:“父親,接受事實吧,我們現在都使用不了記憶腦,但我卻有信心贏您,不是我找到什麼捷徑能迅速恢複我的記憶腦,而是您,您太依賴記憶腦了,從而失去了利用人腦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