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被公爵大人發現,我們對於你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罷了。”574號嘆了口氣,卻依舊不人不鬼地微笑著。
跳蚤啃咬著女人們的面板,她們衣不蔽體,姿態妖嬈卻可怖地靠在一起,有幾個甚至掏出了“迷煙卷”,忘我地交換抽著。晚風吹來月光的清冷,鈴蟲早就停止了吟唱。
喬霖揉了揉眉心,道:“既然知道,為什麼還問?”
574號很明顯沒想到喬霖是這種反應。
喬霖從腰間抽出手柄,“唰”一下,光粒子聚整合劍身,他面無表情地說:
“所有都已暴露,留著你們也再無價值,我能要的情報都要了,接下來就三條路,一,被我父親所殺,二,被我所殺,三,趁早滾蛋。白陽城是我的地,我說你們不會受傷就不會受傷,到了邊緣城,是死是活——”
喬霖輕笑一聲,黎沃簡直要被這一笑帶去七魂六魄,只聽他道:
“那又關我屁事?”
紅眼睛女人不笑了,她低聲道:
“白陽的少爺,你是真的不懂何為生命、何為‘活著’啊。你們一口一個的自由、一口一個的尊重,有問過我們姐妹的想法嗎?”
喬霖毫不留情說:“白陽辦事,利益優先。”
574號盯著他,說:“拉我們進入這種交易的是你們,現在把我們推出去的也是你們,你們問過我們的想法嗎?”
喬霖沉聲說:“我問,你們說嗎?”
他說罷回頭瞟了黎沃一眼,黎沃被他這眼看得一愣。他搓著那枚黑得發亮的戒指,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574號眼帶慍色道:“你問!你問!你看我們有誰想走的?!56號因為受到家暴,逃來這裡,是我們給了她一個家;304號找到了快樂,她覺得生命是有價值的!只有你白陽的人能說話,只有你白陽的人有追求?紅燈區裡的,就都是啞巴,都沒追求了嗎?”
“你是至高無上的白陽之子,你是未來的掌權人,你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在你眼裡,整個巴底律世界的人,除了貴族高官,就都不配有自己的追求了嗎?也是,你們白陽追求絕對正義,怎會容得我們這種臭蟲?”
喬霖沉默不語。
“我們這種人啊,剛找到一點幸福就要被你們的觀念摧毀,你真是狠心啊,白陽的少爺。”
他早就知道的,這些女性的價值觀與白陽的價值觀發生了碰撞,在外人眼裡,她們出賣身體的活是屈辱、不堪地活,在她們這個小團體內部,這是維持生計、甚至是獲得自我尊嚴價值的一種方法。
“多說無益,做選擇吧。”喬霖握緊光劍。他感覺黎沃的目光如同火舌,舔舐著自己的後背,那股自暴自棄的緊張幾乎要灼穿他的心髒。
“你跟那群肥豬客人是一樣的,都是白陽壞掉的人。”女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罵道。
喬霖垂下目光。
——是的,他就是這樣的人啊。沒有第一時間把她們帶離情|色鏈條,為了不驚動父親,還一直私自蒐集情報,如今事情敗露,他唯一能做的還有什麼?給她們一個溫馨普通的家庭?給她們一副自尊自愛的身體?亦或讓時光倒流,對著即將踏入地獄的她們狠狠罵道:不要再走這條路了!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
黎沃他,早就瞧不起這樣利益優先的我了吧。或許我和他真的不合適,或許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然而正當這時,黎沃一言不發地走向前,一言不發地看向紅眼女人,一言不發地抬起胳膊,一言不發地給了她響亮的一巴掌!
“我其實不打女人的,”黎沃轉了轉手腕,他皺眉道,“可這種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574號尖聲驚叫起來,其他女性瑟瑟發抖。黎沃搓著戒指表面,一道藍光閃現,空氣開始浮動。他說:
“那家夥是什麼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吧?但是我覺得,他一定跟你們口中的‘肥豬’不一樣。至少人家更帥好吧?”
“活著還是去死,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在這個時候,在這個世界上,想要活得幸福?呵呵,想屁吃呢你?沒有誰絕對幸運,也沒有誰絕對不幸;有的人漂亮地活是活,屈辱地活也是活,只要活著,就有爭取幸福的權利——管你他媽是哪種幸福,你的人生,由你自己說了算吧?”
黎沃看了喬霖一眼,說:
“他跟白陽的人,不一樣。”
喬霖好像能聽見自己心髒跳動之聲。
奈保子教導他,這種行為是骯髒的,是不可被接受的;父親的劣行又告訴自己,把金錢掛鈎於情|色鏈條上更是不可理喻的行為;然而,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說:“漂亮地活是活,屈辱地活也是活,只要活著,就有爭取幸福的權利。”
紅燈區的女人們可能違反了大眾道德,但她們並不違反生存的意義。喬霖突然覺得,黎沃身上有許多令他敬佩的地方,他拋開了什麼屈辱、什麼尊嚴,只談生命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