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霖最終還是答應了天馬,但前提是他要的情報必須完整、真實,等時機成熟之後,他自然會給天馬自由。
不過那時的自己,口頭上說“給你自由”,但其實心中並不是這麼想的——白陽人,怎麼能跟邊緣人善始善終呢?這種痴心妄想,還是早點忘了好。
調查一步步展開,如今藏在書櫃隱秘處的筆記本,已經密密麻麻記錄了不少真相,其中駭人聽聞的數不勝數。他還知道,舞會進行的城堡深處,被父親囚禁的少女數不勝數,他明白時機未到,如果獨自貿然前往救助,必會招來父親的耳目,那些少女……可能會毀於自己一時“聖人之心”的沖動。
舞會就是舞會,政治聯姻就是政治聯姻,城堡深處是城堡深處,二者被理性分割,事前調查還未清楚、個人實力還未強大,他絕對不能先著手那些囚籠裡的少女,他絕對不能引起父親的注意。
——我是害怕?還是真的在理性冷靜處事?
自著手此事起,喬霖使用靜心草藥劑的頻率愈發增高,他神色淡漠、內心平靜地處理和分析,好像那些鋼筆落墨的一條條生命,都變成了萬千光陰中轉瞬即逝的一隅,黑灰交雜之間,滾燙的櫻色鮮血跳動著,鋪開一幅幅狂亂又憂愁的河水,流向青色的盡頭。
他知道,拯救人,不是一腔熱血、滿腦子複雜情感所成就的,沖動害死英雄——他骨子裡的冷靜和睿智、堅定與忍耐,讓此時的他,能將心中的情感收放自如,一點點去探索父親産業的真相。
近二十歲的喬霖覺得,自己的情感穩如泰山,不會再因什麼而搖擺崩塌了。
喬霖回到城堡的房間內,將上衣脫下,後腰的結痂的傷口基本痊癒,今天只用再上一次藥就行了。
“鴨蛋”機器人被留在了莊園內,面對即將開始的舞會即意義重大的政治聯姻,喬霖不想再分心,他決定好好完成這項工作,也算是……對母親的交代了吧。聯姻之後,他便能獲得自己的生活,不必再跟母親處於同一屋簷下,倒不如說,他對那種“自由”的生活還是嚮往的。
——自由……嗎?
喬霖想起了很久之前,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讓自己偷溜到邊緣城外區的荒野上,將那枚裝著星空的冷球送給了黎沃。他將藥擱到一邊,下床走到圓形窗戶前,將手掌貼往五彩繽紛的玫瑰玻璃,只見那彩色玻璃像沉入水中般漸漸隱去,剩下一層透明的膜。
這樣就能看到窗外了——父親修築這間宮殿,的確花了不少心思,明明還沒上市的産品都已經用上了。
車輪般的月高懸夜空,光淡淡地灑在喬霖俊俏的面孔上,鴉羽似的長睫毛隨著眨眼上下翻動,他膚色潔白,身姿挺拔精瘦,但大小不一的傷痕在赤|裸的前胸後背上清晰可見。
他愣神般望了一會兒漆黑的天空,又因一陣突然奏起的蟲鳴緩過神來,暗惱自己怎麼時常走神,他將手抽離與那層浮動的薄膜,彩玻璃頓時嚴絲合縫地拼了上去,他抿了抿嘴,臉頰有些發燙地坐回床上,一把抽過床頭桌上的藥水,往棉簽頭尖倒去。
真的……不想再分心了!
喬霖將棉簽往傷口上戳去,力道沒控制好,疼得他“嘶嘶”吸著冷氣。他“嘖”了一聲,在心中暗罵黎沃數句,感覺解氣不少,才開始專心致志地塗藥。
而在宮殿樓下,黎沃狂打了幾個噴嚏,蘭晴惡狠狠瞪他一眼,黎沃露出一臉無辜,舉起雙手,張開嘴巴無聲地說又不是我想打的。
他貼在牆壁上,心髒還在劇烈地跳動——鼠耳昨天送來了宮殿的地圖,並為他倆標好了進入地,當時他和蘭晴打算繞過這裡,直接前往標記處,但沒想到餘光一瞥,竟瞧見頭上方的玻璃逐漸褪色!不過三秒,喬霖竟然直接出現在窗前,像透過那層透明的“軟玻璃”看著什麼!
<101nove.”已經蹦了出來,蘭晴手疾眼快,立馬伸出左臂,捂著他的嘴將他拉進了拐角,貼著牆壁,還調整了一下方位,確保影子不會暴露。
跟著他倆一起、怎麼甩也甩不掉的谷愛埋不做所措地看著他們——本來是黎沃和蘭晴先往前偵查,確定前方一切正常後招呼自己她才去的,沒想到這兩人一驚一乍地回來了,小女孩剛想問“怎麼了”,就又被蘭晴的右手捂住了整張臉,“嗚嗚”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黎沃把蘭晴還扣在嘴鼻上的手掰開,沒素質地無聲說了句草泥馬爺要憋死了,又鬼鬼祟祟地回頭看喬霖那邊。
蘭晴用高跟鞋後跟踹了黎沃的小腿,不等這家夥嘰嘰歪歪抱怨,便蹲下身,跟谷愛埋說清楚了情況,告訴這姑娘他們得換條路走,另一條路也可以找到她的朋友,女孩便很聽話地拉住她的手,沒有多問些什麼——畢竟只要能逃脫美鳳、池字的魔爪,找到城堡內的同齡朋友,她便願意聽從這個像母親一樣的女人的命令。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讓曾經經歷過慘痛的谷愛埋重新邁開腿,也不知哪裡來的盲目的信任,讓她決定跟著這剛剛相識、又好好陪伴自己幾天的兩人,去尋找縹緲又殘酷的真相。
沉默,不是永久的,契機之下,就是成長的吶喊。
喬霖離開後,一直“偷窺”著的黎沃才暗松一口氣,他從懷裡掏出地圖,用手指了一條路線,蘭晴心照不宣地同他點點頭。
他看了看谷愛埋濕漉漉的大眼睛,不知想起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揉揉女孩烏黑細軟的頭發,指了指牆盡頭的另一條路,隨後走到最前方,護著身後年長的女人、年少的女孩,步伐堅定地向前走去。
努力存稿中!
剋制理性的喬霖真的剋制理性嗎?誰到底是出格之人……很快就要政治聯姻了,他該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