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嗎?”
瑪格搖頭,一撇一撇的頭發結隨之晃動。
“我想活,”這句話竟然如此連貫、一氣呵成,瑪格吞嚥了下口水——動作艱難地就像在吞魚骨似的,她說,“黎沃,其實我……”
但沒等她表露想法,黎沃便一把敲暈了她,在目瞪口呆的蘭晴面前,頗有領導風範地一背手,朝女人揚揚下巴,往紅燈區出口拽了吧唧地一指,低聲說:
“帶回去。”
蘭晴難以相通道:“她用了那種藥,會死的……”
“不會的,”黎沃堅定地說,指了指瑪格肩上的針孔,說,“看見沒,人家早就注射了白陽所謂‘百毒不侵’的疫苗,死不了。況且,那種藥是不適應者一吃必死,她都熬那麼長時間了,死不了。”
蘭晴“啊”道:“那你不讓她把話說完??”
黎沃走在前面,把那碾碎的藥粉再倒回瓶子裡,不想浪費分毫。他撇了撇嘴,擺手道:
“這種情況,應該是難言之隱表露完,或者真情坦露到一半就歇菜了吧,先敲暈帶回去再說。扭扭捏捏、弱不禁風的,真不像我認識的瑪格。”
誰知道這小子又是從個深夜劇場、市集舊書上看來的。
蘭晴一臉“你在說什麼寄吧”的表情,但奈何黎沃人已走遠,她便無可奈何地哀嘆一聲,開啟皮箱第一層,拿出一對手套,把披風裹緊、兜帽扣上,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將不省人事的瑪格攙起來,拖著她往出口處走去。
蘭晴好像已經聞慣了這類人身上的氣味,她並沒有覺得惡心反感,而是一種莫名的疼痛與無奈於心底滋生。
這個小姑娘,怎麼瘦到這種程度……她從十四歲之後,便一直在做這種工作嗎?
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
蘭晴望見走在前邊的黎沃,他正低著頭,雙手插兜,踢著一塊咕嚕滾動的石子,不知何時點燃的煙草卷夾在唇間,煙霧攀上他的側臉,爬在炎熱的空氣中,附著在紅燈區小巷那坑坑窪窪的牆壁上。
黎沃他,又是怎樣的心情呢?蘭晴想。
…………
“哈?怎麼說我都是最合適的人選吧,”黎沃與蘭晴狡辯道,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不知哪裡來的自信,他說,“我以前可是她的老大,老大哎老大,你聽不聽得懂老大是什麼意思?”
蘭晴壓根就不想搭理他,她在一大圈哐啷哐啷的鑰匙裡翻來撿去,想找到那枚能開審訊室門的鑰匙。
黎沃嗡嗡不斷,眼看蘭晴好不容易找出來了,立馬伸手去搶,卻被這個早就有提防心理的女人狠狠敲了下手腕麻筋,疼得他“嗷”一聲叫出來。
蘭晴怒罵一聲:“臭小子,就是你這種爛仔個性,一輩子都別想追到那誰。”
“那誰”的字眼突然蹦了出來,把毫無防備的黎沃砸了個眼冒金星——蘭晴知道自己對喬霖的心思,現在拿他作話題攻擊我,這算什麼?!
然而沒用的黎沃偏偏就吃這一套。他一想到喬霖要“政治聯姻”之事,又氣不打一處來,幹脆忘了蘭晴罵自己“爛仔”,直接臉紅脖子粗道:
“好端端的,提他幹屁?!”
他攔在蘭晴面前,說:“我去問瑪格,她跟我更熟一些,我可以問出些什麼的。”
蘭晴白了他一眼,把這名高大的男人推開,無奈道:“你他媽懂什麼,這孩子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你——從事了那種難以啟齒的職業,見到往日的熟人,你讓她怎麼全心全意地開口。”
黎沃不滿說:“那你覺得你就挺有能耐嘍。切。”
“黎沃,你那種拽了吧唧的個性到底是跟誰學的,越大越沒個樣子,”蘭晴扶額,將鑰匙插進鎖孔裡,別過頭說,“我是過來人,明白那姑娘的痛苦,她經歷的,說不定我也有經歷。你就先一邊涼快去吧,好不?”
“可是……”
黎沃還要反駁,只聽後方傳來柺杖敲地聲,“咚咚”、“咚咚”,聲音平穩而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