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沃非常不理解,他略微提高了聲音,問:“為什麼啊喬霖?你知道你殺的人都是誰嗎?女人、老人……甚至還有跟你我差不多大的人。他們……不是會失控殺人的黑色怪物吧,哪怕他們一時盲目,加入了蟒穆的隊伍,你也用不著這樣……”
喬霖的腳步瞬間加快,好像不願再聽他提起這事。
黎沃也邁大步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皺眉道:“你也用不著把他們趕盡殺絕吧。他人的生命,在你眼裡,就這麼一無是處嗎!”
喬霖腳步緩了下來,他一點一點扒下對方的爪子,冷著臉,用低沉的嗓音說:
“我說過了,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考慮過後果了。我殺他們,也自然有我的原因。”
黎沃停在原地,萬分不解道:“你不會是這樣的人,喬霖。”
“隨你怎麼理解吧,但我就是這樣的人。”喬霖冷聲說。
他又將自己拒之於千裡之外了。
那扇偶爾開啟一條縫的心門,又被“砰”地關上,順帶上了鎖,嚴嚴實實地隔住了自己。
“……之前你說面對民眾的混亂什麼也做不了,其實不是這樣的吧。”黎沃把手裡的眼鏡架回隊友的鼻樑上,挽起了袖子,準備好好找喬霖理論理論。
“黎沃,很快就能到出口了。”喬霖直接無視他。
“剛剛,什麼“狗屁運動”那裡,面對那種只會跟風走的人,那種思想被‘風向’禁錮的人,那種加入了銀眼家族對自己有威脅的人——”
“不要再說了,你不瞭解我。”
“你明明直接殺掉他們更容易,也更心安理得吧!”
“黎沃!”
“但是你沒有殺他們,哪怕自己處於極端的弱勢地位,你也沒有動過一根手指。”
喬霖緊咬著後牙槽,沉默了。
“你想說你當時沒有武器,還是想說當時受了傷,一點反抗勝算都沒有,還是說你已經弱到連近在咫尺的對手都解決不了?那種自負的人,明明是引頸受戮……你要是奪走我手上的光劍,作為主人,想掃平這裡,難道不是輕而易舉嗎?但你沒有這麼做……反而還要等我帶著你走了這麼遠……”
隊友察覺到氣氛越來越僵硬,但左挑右挑,都沒有插話的餘地。
黎沃還沒有學會怎麼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握住喬霖的肩膀,毫不留情地說:
“為什麼啊喬霖?你明明不是白陽的殺人機器,你明明不想殺死他們的是吧?為什麼……你的行動和你的思想不一致呢?你只用……你……”
黎沃的話音戛然而止。
喬霖抬起頭,他的眼角紅了,一層極淺的淚水鋪在眼中,只用透過燈光的反射,才能依稀識別出來。
他的肩膀是在抖嗎?黎沃感覺到。
“首領就快到了!”隊友的一聲穿透了寂靜僵硬的空氣,刺進黎沃混亂的大腦中。
黎沃松開了手,喬霖立馬低下頭,再次看向自己時,他又換上了平日裡的那種漠不關心的冷淡神情,那剎那的淚水彷彿只是自己眼花所看之物,唯有眼角的微紅證明瞭他剛剛不穩定的情緒。
倆人隔開了一段距離,隊友走近黎沃,湊到他耳邊說:
“白陽的事情,知道越多不一定越好,我們先出去再說。我還想好好問問首領,為什麼批準了這次實力懸殊的任務,爭奪武器什麼的,感覺是天方夜譚。看看是不是哪裡調查錯了。”
隊友的神色黯淡下來,繼續說:“還有……他們三人的屍體,可能,可能拿不回來了,我們回去找個地方,給兄弟們立塊……”
然而正是這時,一枚尖嘯的子彈穿透了隊友的額頭!飛濺的鮮血染紅了黎沃半張臉。
魂魄尚未安息,新的生命又跌入業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