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非常滿意:“說來聽聽?”
喬霖說:“幫我滿足奈保子的一個願望。”
女人笑著搖頭:“你在開什麼玩……”
喬霖冷淡地說:“我會好好繼承父親的權位的。”
女人眯了眯眼睛,隨後叫下屬放了喬霖。喬霖飛奔到籠子旁,看著奈保子,顫抖地說:“你快說你想好好活著!沒事的,白陽城內有專業的醫生,我也可以叫柯西隊長幫忙,兩條新手臂很快就可以移植了。快說你想活下去!奈保子,我母親會答應的,會沒事的!奈保子!”
白陽城上烈陽高照,人們走在街道上開心地聊天,調皮的兒童撲倒噴泉裡去撿反光的硬幣,花香沁人心脾、鳥鳴悅耳動聽,白陽旗在莊園前隨風飄搖著。
莊園內燈管刺眼,奈保子趴在籠底微弱地呼吸,喬霖跪在地上大聲呼喚著女僕的名字,血酒腥臭濃稠、鐘表滴答轉動,白陽旗高掛牆上方一動不動。
奈保子恢複一點意識,她見是喬霖,便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用幾不可聞地聲音說:
“殺了我。”
喬霖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焦急地道:“你快說‘你要活下去’!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你有活著的權利!”
女人在一旁冷眼看著,說:“喬霖,你別忘了,她的家族被白陽高層所殺,要是她想殺了你麻煩就大了。”
“殺了我。”
奈保子再次重複了一遍,喬霖使勁搖著頭。
女僕的聲音太小,女人聽不清楚,她問聖英:“她要求什麼?”
喬霖猛地抬起頭用渴求的眼神看著聖英,聖英避開他的目光,略作遲疑,後說:“奈保子請求殺了她自己。”
“滿足她。”女人冷冷地說。
“等一下!等一下!她不是這麼說的!母親,她想活下去,她是可以好好活著的!”喬霖的衣袖沾上奈保子的血。
聖英舉起手,槍口對準了奈保子的頭部,手指微微彎曲。
與此同時,奈保子凝視著喬霖,說了一句話。電光火石之間,喬霖一咬牙,把頭往通了電的籠子上撞去!
“關電!”女人失聲尖叫起來。
…………
喬霖陷入深深的黑暗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無限次地解構,再被無限次地合成,所有的記憶像水一樣,居無定所地流來流去。
恍惚間,他看清了奈保子的臉,他伸出手想抓住什麼,沒想到還未觸碰一切都成了碎片。
白陽人奈保子在五年前來到莊園內照顧喬霖,溫和的笑容、細致的照料,她的存在讓天生缺少母愛與父愛的喬霖感受到了一點溫暖,讓冰冷的莊園有了一點家的感覺。只有在奈保子那裡,他被當作一個需要快樂和美好童年的孩子,而不是“白陽與家族的驕傲”。受了傷有人包紮,想吃不符合日常餐的雪糕有人會偷偷幫他買,甚至任性地想要聽聽白陽詩報上的句子,也會有人念給他聽。喬霖在她的身上學會了溫和與善良。
每次從邊緣城被抓回後,奈保子的存在成為了他願意待在白陽的唯一念想,可如今連這個都要剝奪,喬霖不知道他還剩下些什麼。
模糊之中,他竟回憶起邊緣城的那個男孩,雖然他脾氣與奈保子一點都不相同,但喬霖單純地相信男孩跟女僕一樣有著最珍貴的善意,在他們身邊,他感覺到了與母親口中不同的“自由幸福”。他開始懷疑,白陽城內的自由幸福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自由幸福。
黑暗與光明交錯著,喬霖陷入混亂之中,但很快他又強行將一團麻的思維、記憶恢複了秩序,光斑在眼前炸裂。
喬霖猛地驚醒,他看見手上腳上都是鐐銬,禁閉室的壓迫感迎面襲來。聖英發現他醒了,從視窗遞來一杯水,喬霖沒有喝,而是嘶啞著嗓子問:“奈保子呢?”
“她死了,”聖英告訴他,又加了一句,“一槍斃命。”
“是嗎?”
一陣沉默過後,聖英說:“夫人轉告我,讓我問你奈保子最後說了什麼。”
喬霖沒有表情地轉過身,低聲說:“她什麼也沒說。”
他坐回禁閉室,頭上因為撞擊了關電的籠子而産生的傷口還未癒合,正在發炎,但他感覺不到痛。他看著另一個敞開的小視窗,讓斜射的陽光鋪在臉上,或許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承認自己沒有遺忘經歷的奈保子最後說的是:
“但我並不憎恨您,少爺。”
奈保子出場次數很少,卻是一名對喬霖影響深遠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