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霖別過頭,說:“不是的老師,我去洗手間。”
“要我幫你叫奈保子嗎?”
“不用了,謝謝。”
老師尷尬地點點頭,他編輯好有關喬霖行為的簡訊傳送給公爵,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喬霖只是去上洗手間而已,連女僕奈保子都沒叫上,不會有什麼出格的事的。
——而事與願違,喬霖從選擇生物類課程就已經在做出格的事了。他了解到一直以來父親都在與研究室的柯西合作,他們制定了“人類替換計劃”——就是將腦中有出格思想的人類殺死,替換成一個除無出格思想外一模一樣的人,年幼的喬霖希望讓父親承認,選擇了生物類專業,做好了繼承這項計劃的覺悟——可是,從三年前偶然收到了許多禁書起,一直認為這項計劃沒什麼問題的喬霖改變了,他發現這並不是秩序的穩定,而是破壞了原有的秩序並再於混亂中新建起突兀的秩序。他向父親提出自己的想法,沒想到被狠狠毒打了一頓,後又被母親溫柔地開導“這樣才是對所有人好”。
喬霖活在白陽人的世界裡,所以他安慰自己:那些一直獨來獨往、安分守己、為白陽城貢獻高人才力量的白陽人,是希望得到這項計劃的實施的,他們願意這麼做。但是對於毫無接觸的邊緣人、鋁腦人來說,他們真的願意這麼做嗎?於是兩年前的某一天,喬霖開始了他的“出逃”之旅,他會偷偷跑到邊緣城裡,去詢問一下那些人的意願,他當時是希望他們同意贊成的,畢竟這樣他就有了更多人的支援去繼承這項計劃,然後不讓父親失望,不讓整個家族失望。
可惜每個被詢問到的邊緣人、鋁腦人都不同意而且強烈厭惡,還有少數確認了他的身份之後,惶恐地說出“一切支援白陽政府的偉大行動”——這種違抗自身意願的話。
那段時間裡,不知怎的,匿名寄給他的禁書越來越多
喬霖一次次地被捉回後遭到毒打,又一次次不顧一切地出逃,受傷的他一次次被好心的邊緣人接納,又一次次被他們識破了白陽人身份後,被收到上報訊息的檢查員接走。
而一年前,餓暈在荒野上的他被前來實驗室的阿爾法和貝塔救起,透過他們接觸了修,修對他說的話與書上的話不謀而合,想起那些對自己好的邊緣人和鋁腦人,喬霖有點不忍心讓他們死去——以替換的方式死去,但又不想讓父親失望,所以他決定在修的路上更進一步,於課上偷偷研製能讓殘次品喪失行動、攻擊能力的試劑,並縮短生存時間。
如今終於到了不得不使用的一步——生物體即將成熟,自己的身體也因為不斷地受傷而吃不消了,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唯一能開啟鋼球的人。
喬霖進入洗手間,在最後一間隔間內取下一片瓷磚,瓷磚後是空心的,裡面藏著一小瓶試劑——這瓶試劑的存在一直沒讓修知道,因為修一旦知道了便會把他也拖下水,所以沒有必要。
喬霖給奈保子傳送了一條資訊:“我沒有帶紙巾,方便空間運輸給我嗎?”
不過兩秒,手機提示燈亮起:“好的,少爺。”
只聽黑色手環喀嗒響了一聲,然後手環上方的空氣快速轉動成圈,點點微光閃動,肉眼可見的物質粒子漂浮在空中,隨後越來越清晰,最後凝固到一起,漸漸形成了一包紙巾的形狀,這個時候已經可以觸碰了。喬霖快速地將小瓶子塞進兩層紙巾中間,瓶子立馬被分解成同紙巾一樣的物質粒子,此時再按動反向運輸鍵,將能量開到最大,“嗖”一聲,紙巾和小瓶子都被反向運輸了回去。
“謝謝,奈保子。”喬霖發了一條資訊給她。
“不客氣,少爺,這是我應該做的。”奈保子輕輕開啟紙巾,中間的小瓶子滾落到她手裡,她深吸了一口氣,戴好眼鏡並將長發藏在帽子裡,扯破了衣擺和裙角,往臉上撲滿煤灰,找了個無人的車站,登上了一般是押送邊緣人的、開往邊緣城的列車。
兩邊的行動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喬霖透過記憶腦的通訊與奈保子保持聯系。現在是白陽時間上午十點整,要去拜訪民眾了。喬霖捏了捏指尖,極輕地深呼吸了一次,然後彎起嘴角,溫和地笑了起來。
“是喬霖少爺!喬多全公爵的兒子啊……”
“哎真的真的,真可愛啊,好想捏臉哎……”
“說什麼你!那可是喬霖少年,是我們這種人能碰就碰的?”
“公爵的兒子來了這裡真是至高無上的榮幸啊!白陽城一定在他們的領導下變得越來越自由幸福的!”
喬霖招招手,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有位老婦人遞給他一籃花,和藹地說:“送給您,喬霖少爺。”
“謝謝,”喬霖接過,問,“荒野上可種不出這種花吧?”
“那是肯定的,要不是白陽政府為我們老人家免費開墾了一片肥沃的土壤,這種美麗芬芳的專屬於您這種高貴人士的鮮花,我們是一輩子種不出來的。”老婦人說。
“辛苦你們了,沒有你們的能力,就算是茂密樹林滋潤的土壤也種不出來吧?”喬霖笑了笑,問,“最近生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