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少年打斷他,搖了搖頭,“這個本來就在我家裡,本體是個密碼晶片,作為玩具無聊時對映出來劃著玩,其實也沒多大意思。”
黎沃不死心,他問:“那你剛剛解釋的鵝、馬,那些有的沒的,那些你怎麼知道的?”
少年見他挨太近了,有些不自在,便往後退了一段距離,沉聲說:“那是天鵝座和人馬座——星座來的。這些……是我從禁書裡學到的。”
“禁書?”
黎沃還想問個不停,但少年神色嚴肅下來,對他說:“別再問了,知道太多對你不好。”
“……什麼啊,神神秘秘的,”黎沃哼了一聲,換了個話題,“哎那你知道什麼地方可以親眼看到這片星空嗎?”
“不知道,”少年看了他一眼,忽然淡淡笑了一下,他總是冷著個臉,像具精緻而不茍言笑的瓷人偶,這回笑起來使五官都柔和許多,變得平易近人起來,“或許等再過幾年,科技近一步發達了,就能將其對映投影到天空上,不讓天空這麼單調了吧。”
黎沃終於找到一個跟他有共同想法的人,他激動地站起來彎下腰,與少年連對著臉,手舞足蹈、唾沫亂噴:“對吧對吧!現在的環境太沒意思了!每天白天就是太陽和藍色的天,晚上就是月亮和黑色的天,其他啥都沒有,無聊死了。哎哎如果真的能把天空換個樣子,那可真的是不——得——了啊,好!那我就等著看啦!”
少年被他吼得耳朵都疼了,他抹去臉上的口水,笑說:“只是有這個可能性而已,具體實現還得靠上面的科學家們。”
黎沃雙手攀住他的肩膀,晃著他說:“那這個偉大的任務就由你來唄!到時候我要是能去到白陽城內,一定脫了衣服、身上掛著彩燈,再舉個牌子給你喝彩。”
“不,那樣還是算了……”
黎沃坐在他身旁,無視他的回答,大笑道:“然後我就把你也抓過來,幫我敲鑼打鼓唱歌配樂!”
“要脫衣服嗎?”
“要啊,不然怎麼引起別人注意?”黎沃眼睛裡亮閃閃的。
少年笑出聲來,說:“……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黎沃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沒把他形容成“巴底律世界最英勇神武、最光榮神聖的雷霆嗜血戰神”就是對他的貶低,他伸直自己的腿,與少年帶傷的腿挨在一起,看著他鞋子上的白陽標誌,說:“你也是個怪人,完全不像白陽政府的人。”
少年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黎沃漫不經心地說:“白陽政府的人不會害怕、不會高興,不會哭不會笑,他們只會拿著把看起來挺高階的槍,然後狂敲你家的門,一個聲調地說‘開門,檢查員例行檢查’。”
少年見他模仿的樣子感到忍俊不禁,他說:“你跟我身邊的人也完全不一樣,你讓人感覺……就……嗯,挺吵的。”
“那算什麼評價?這很明顯是罵我了吧。”
“不,在你身上有著他們完全沒有的東西。”少年低下目光。
“這句話聽起來……應該是誇我的,應該是誇我的吧哈哈?”黎沃揉著後腦勺傻樂。
風颯颯地吹著,光斑在實驗室的地板上跳起了舞,透明艙裡氧氣海綿中的氣泡正咕咚咕咚往上浮,只覺遠處的廣播塔播放音模模糊糊。清冷的實驗室內因兩個少年的對話平添了一份閑適,彷彿階級、身份都置之腦後了,一切變得如夢似幻,變得不真實起來。
“你經常來這個地方嗎?”少年問。
“嗯?你說荒野還是這個實驗室?”黎沃抓了抓胳膊,他感覺幹了的汗液黏在面板上怪癢的,“荒野我倒是經常跑,不過這個實驗室倒是第二次來,你也看到我啦。”
少年牽了牽嘴角,隨後又壓平了,他輕聲說:“真好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黎沃覺得他的這句話很奇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不是很正常嗎?沒有人拿鐵鏈綁著你的腿,沒有人往你的脖子上套個取不掉的項圈,再將繩子拴在木樁上,也沒有人把你的腿打斷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很簡單啊,你那說法神神秘秘的。”
“哪怕你所做的會帶來一些不好的東西?”少年問。
“你怎麼知道你做的就一定帶來些不好的呢?萬一是踩了狗屎運——那種天大的好東西呢?”黎沃瞅見少年晦澀難懂的目光,覺得白陽人想得實在是太複雜了,他記起梅麗常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並提醒要是遇到什麼難解決的哲學談話,就把這句“梅之金言”扔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