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說出口,時初鬆了口氣,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沒那麼黏熱了。
從海鮮區到蔬果區,四五分鐘的路程,其間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講,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這與時初想象的大有出入,他以為兩人一起去超市是個很好的機會,可以透過交流促進感情,然而實際情況似乎有點不一樣。
從時初追人以來,兩人獨處的時間其實沒有多少。回想之前的幾次,要麼他們之間有明確的事情要談,要麼像在學校那次有特殊場景加持,再不濟時初上次喝了酒,雖然他自稱完全沒醉,但畢竟在秦煜那邊可以用這個理由來合理化一些行為,以至於一切發生的都很自然。
然而眼下這個場景在他們分手前十分常見,此時再一複刻,就令人感到些許不自然。
時初也說不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不過並不是首次出現。
他們大學還是朋友的時候,在一起吃飯上課出去玩也都沒覺得有什麼。但確定關系後的那一個星期,兩人在一起不論做什麼事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尷尬氣息環繞在身側。
平時常做的一切都因為不同於往常的關系而染上了一層羞赧的色彩,連最尋常的對視都要欲蓋彌彰地迅速移開視線。
時初以為那只是因為年齡小,又是初次戀愛才會如此。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再一次體會到了這種並不令人反感的尷尬氛圍。
他本來已經在很努力地絞盡腦汁尋找話題了,但秦煜似乎也有點被這種氛圍傳染,兩人刻意的對話反而使氣氛更加詭異,幹脆雙雙閉嘴。
此時秦煜這麼一問,剛好問到時初熟悉的領域,他這才趕緊抓住這根浮木,一口氣解釋了這麼多。
秦煜順著他的話往下聊:“魚腥草我知道,不過它的葉子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我就有點吃不慣魚腥草,味道很怪。”
時初:“我們家那邊這個還挺常見的,一些小吃攤基本都拿它當配菜。早晨去買菜,還能在菜市場看見一些爺爺奶奶從鄉裡過來賣新鮮的魚腥草。就直接在地上擺張撕開的蛇皮袋,只賣這個。我來這裡上學之後就沒怎麼見過了,只在超市有賣。”
秦煜看他一眼:“你以前經常早上去買菜?”
“嗯。”時初點點頭,好像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奇怪,“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做飯,都是以前練出來的。我們家……你現在也知道了,他們有時候吵了架就都不會管我,我沒錢出去吃,又不肯去蹭別人的飯,只能自己做。”
時初想到以前,笑了笑:“剛學做飯的時候人還沒灶臺高,做得一塌糊塗。蒸米飯水放多成了粥,菜在鍋裡糊成碳,什麼調料該放也不知道,那時候網路還沒那麼發達嘛,也沒地方去搜,幹脆就都不放。但畢竟是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我不會承認它難吃,吃一口要給自己說一聲真好吃,硬生生在自我欺騙中吃完了整頓飯。”
時初嘟囔著:“我幸好走了正路,沒去幹傳銷,不然我洗腦功力應該還是不錯的。”
秦煜聽了這些,本來有些五味雜陳,但最後這一句又把他逗笑了,他捧場道:“那確實,小小年紀就有了異於常人的本領,實在是厲害。”
在超市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可說,兩人東拉西扯聊了些廢話,食材就買的差不多了。
秦煜將車停在了超市對面的露天停車場,穿過一條馬路才能到。兩人提著購物袋,從天橋過去,時初一邊和秦煜說話,一邊習慣性地天橋下張望,快走到天橋中間時,他整個人突然僵硬了。
秦煜還慣性地往前走了半步才停下來,回頭看他,“怎麼了?”
隔著人潮,時初和對面街上的向德光相對而視。
距離不近,時初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直覺地感覺他是在看自己這邊,第一反應就是往前走了一步,擋住秦煜。
“誰?”秦煜也從時初的表情發現不對勁,想走近天橋邊看一看。
“哎,”時初收回視線,假裝沒看見人,把左手的購物袋傳到右手,然後用空著的手拉住秦煜,制止他的動作,很煩躁地嘆了口氣:“向德光,好像是他,真跟狗皮膏藥一樣。”
秦煜聞言,表情立馬嚴肅了。
時初輕輕推了他一把,讓他走:“沒事,下了天橋,你先往人多的地方走。他應該是來找我的,我試試看,這是偶遇還是他在跟蹤我。”
“不行。”秦煜也騰出一隻手拿手機,“我報警。”
時初搖搖頭:“沒用,他下次還會來。好了,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我怕他看見你。你快走,不用擔心,他要不到錢不會對我怎麼樣。”
秦煜畢竟沒經歷過這種事,就算商業上的競爭暫且也還都是文明人之間的交手,他還是不肯走,試圖提出另外的解決辦法:“我們開了車,他追不上我們,直接走,不要過去。”
“我不過去,我就是看看他是不是在跟蹤我。”時初邊說邊走,到了下天橋的樓梯處,他把手裡袋子交給秦煜一個,退後兩步,朝他擺擺手,“你下了天橋之後先往人多的地方走,繞兩圈再上車,然後你自己先回去。我一會兒也回來了,現在來不及解釋,我一會兒回去跟你說。”
說完,時初快速往下掃了一眼,他背後剛好是天橋欄杆最粗的地方,可以擋住身體,向德光大概是沒看到人,正在左右張望,有些焦急地想過街。
秦煜也冷靜下來:“那跟我實時通話。”
“好。”時初拿出手機,當著秦煜面撥通他的電話,朝他笑了下:“放心,我說了這次一定讓你吃上飯。”
說完,他轉身,在與秦煜相反的方向下了天橋。
作者有話說:
朋友們,預計還有個五六章,但我總會比預計寫得多,但最多再多三四章,從今天開始隔日更到完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