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部的同事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擋住了秦煜的身影,往嘴裡送了口菜,抱怨道:“有個程式出了bug,排查到現在,餓死了。”
“啊,那你多吃點。”時初幹巴巴地說,他看不見人,思緒一時還沒轉換過來。
同事呵呵一笑:“對了,我們部門計劃這兩周聚個餐,部門群裡一會兒會發個投票選時間。時博士,你是哪天有空啊?”
“我?”時初不動聲色地偏了偏身子,卻還是無法繞過眼前這位體格略壯碩的同事看見秦煜,只好暫時作罷,將視線集中到對麵人的臉上,“我也要去嗎?”
“不然呢?”同事理所當然地說。
時初有點意外,這段時間和技術部的人相處不錯,可他畢竟不是內部員工,始終把自己放在一個“外人”的身份上,沒覺得部門聚餐這種集體活動和自己有關。
但眼前這位同事的語氣也明顯不是客套,時初愣了兩秒,謹慎回答:“我再看看時間吧,謝謝你們。”
“好,你有空一定要來啊。”同事大口嚼著飯菜,還不忘關心時初:“時博士,我剛看你有點兒晃啊,不是身體不舒服吧?”
“不是。”時初有些尷尬,又實在忍不住,“那個,你要不要坐到這個位置來。”
時初指了指同事旁邊的那個位置,快速找著理由:“我有點熱,想吹吹空調,麻煩了。”
同事往後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確實擋到了風口,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個位置。
秦煜終於又暴露在時初的視野中,時初滿足的同時在心中默默盤算著這次算他對不起眼前這位同事,下次零食多分他一些。
不過要完全靠著偶遇還是機率太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像今天這樣的隨機因素幹擾。時初戳了戳碗裡的飯,做了一個決定——他得主動向秦煜發起邀約。
既然是邀請,還是當面說比較有誠意。
能去三十五樓最好,但是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時初發現秦煜主要負責其他部門,很少來技術部。而這邊主要與趙易安和另一位領導接觸較多,時不時有檔案需要送到三十五樓批閱簽字。
再一次看見有人抱著一大堆檔案往電梯走時,時初主動上前詢問需不需要幫忙。那人正心煩,早晨因為某個工作沒做好剛捱了部門經理的罵,現在不想見任何領導。可也沒道理這種事情也讓別人幫,他看了看時初,有些遲疑。
時初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自己有戲,立馬給人打消顧慮:“沒事的,之前你不是還幫我解答問題嗎?而且我看這兩天你們工作挺忙,正好我沒什麼事,就當走一走鍛煉身體了。”
“好吧。”那人低頭翻了翻手上的東西,都不是什麼機密檔案,於是也就放心交給時初了,“這都是要送到趙總那裡去的,時博士,麻煩你了。”
趙易安和秦煜的辦公室剛好面對面,隔著整個大廳。時初抱著檔案,特意從秦煜那邊饒了一圈,發現玻璃後的百葉窗被拉得嚴嚴實實,門也沒開,大機率是在會見什麼人,一時半會兒見不著,只好先送到趙易安那邊去。
“喲,這不是時—博—士—嘛?您也幹這些雜活兒啊?”一進門,趙易安就坐在辦公桌後陰陽怪氣,明顯剛才看見了時初繞路去秦煜那邊的舉動。
時初放下檔案,看了他一眼,脾氣很好地笑了笑:“趙總,這些是技術部的檔案,您批閱了我再給送下去。”
趙易安看他這樣就莫名覺得有詐,好在他不論對時初懷有怎樣的不滿,畢竟是私下,真和工作沾邊的事,他還是不含糊的,當即翻閱起檔案來。
時初看著他,心想趙易安就這一點還不錯,工作時也算是個盡職盡責的領導,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確實也唬的了人。
不愧...不愧和秦煜共事。
第一次送檔案時初沒有百分之百就能收獲的心理,連著送了好幾次,終於有一次和秦煜碰上了。
依舊是給趙總送的檔案,依舊接受來自他的冷嘲熱諷——好像這是趙易安日常繁瑣無趣的工作中唯一的樂趣似的。
不過這次時初沒忍耐,他依舊不以為意地笑笑,用十分平淡,甚至稱得上溫和的聲音說:“趙總損人的詞彙量還挺多,不過您貴人多忘事,可能忘了目前和研究所合作的專案,您口中“厚顏無恥”的我,正是甲方代表。”
在時初身上,幾乎看不見什麼攻擊性,不是他本身像只天真的兔子,而是和秦煜待久了,他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像只被擼順了毛的動物,不再願意將這一面展現出來。
可他是在十幾歲就計劃毒。殺自己父親的人,是大學時看見有人惡意詆毀秦煜時想要透過網路輿論至那人於漩渦的人,雖然從不想承認,但他有向德光的基因,他不暴力,不代表他骨子裡溫順。既然趙易安喜歡陰陽怪氣,他就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趙總也不想拿出的方案一次又一次的被否定打回重做吧?”
不過這句話時初就只是單純的口頭威脅了。他一個剛入職的研究員,沒那麼大的本事能僅憑自己就決定方案的成敗。也不可能真的因為和趙易安這幾句玩笑般的打鬧就讓技術部同事們的心血付之一炬——他就是嘴上說說,和趙易安你來我往一下,別真的讓他覺得自己好欺負。
趙易安可能也是頭一回見時初這個樣子,一時無言,直到門前傳來提醒般的輕咳聲,兩個人才如夢初醒,雙雙看向門口。
時初剛才進來時趙易安讓他別關門,於是辦公室的門就這樣敞著,此時秦煜正環臂靠在門框邊,表情閑適,嘴角含笑,顯然剛在vip席位觀看了一場精彩演出。
時初頓時偃旗息鼓地閉了嘴,整個人都站端正了。
作者有話說:
提前更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