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林氏祖宗開創獨立門派,此後八百年間,林氏香火綿延不絕,直至今日依然是天師中最有威望的一脈。
林氏所有子孫後代都要在六歲時,於宗祠內舉行點香儀式,以此來判斷是否適合修行。
因為不論是法器或是符咒,都需要將天師自身的靈力注入,而靈力一看天賦,二看修行。
天賦極高者,可以點燃三炷香並燃盡,林氏每一任家主皆是如此。
天賦一般者,可以燃盡一柱香,再差一點的,也可以燒上一小截。
唯有林煜,他點不燃香。
八百年裡林氏都沒出過這樣的人,但偏偏這人還是現任家主的兒子,只能說一句造化弄人。
“呵呵……”先前說話的人笑了幾聲,壓低嗓音道,“要說投胎可真是門技術活兒,他要不是家主的親兒子,就他這麼個純種廢物,能留在林家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還敢瞧不起我們?”
另一個人疑惑道:“他哪有瞧不起我們?”
“你沒看見他那副眼高於話,他都拿鼻孔對著”林武的話音戛然而止。
迎面走過來的青年,鴉羽般的長睫掩著一雙鳳眸,鼻樑秀而挺,嘴唇淡紅飽滿,本該是明豔昳麗的長相,卻因蒼白如紙的臉色,變得病氣森森。
但這並無損於他的容貌,看起來反而有種病態的美感。
雖然心裡不恥林煜靠爹,但林武一看見本人,眼神就變得直愣愣。
等人走近了些,他下意識切換成一副笑臉:“小煜,你要去哪裡?”
然而林煜看也沒看他一眼,步調從容地從他身旁走過。
尖尖的下頜微抬,長睫掩映下的眼神毫無波動,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他留下眼角餘光。
直到人走遠了,身後才傳來林武咬牙切齒的聲音:“看到沒?他一直就是這副樣子對我的!”
正是暑氣最盛時,夜裡的風也沒變得涼快一點。
林煜開啟浴室門,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往落地風扇前走。
這時青梅正好端了一杯牛奶走進來,大驚小怪地喊道:“我的小少爺,濕著頭發可不能吹風扇呀!”
“嘖……”林煜手上動作微頓,語氣有些不滿,“空調都不讓吹了,還不能吹吹風扇?”
倒不是家裡捨不得那點空調費,只是他自幼體弱多病,普通的感冒發燒都能要了他半條命,消暑向來只用原始手段,在臥室各個角落裡放上冰桶降溫。
等到成年後身體沒那麼弱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父親才勉強同意給他一臺電風扇。
“沒說不讓吹風扇呀小少爺,你先把頭發吹幹了。”青梅放下牛奶,一臉躍躍欲試,“你要是嫌手痠,我來給你吹!”
“算了吧。”林煜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還真把自己當成古代的小丫鬟了?”
“怎麼不是呢?”青梅眨了眨眼睛,“多少人想當少爺的小丫鬟還當不上呢!”
韓青梅七歲時,父母死於一場車禍,貪婪的親戚獨吞了遺産和保險金,狠心將她送去孤兒院。
離世的父母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年幼失孤的女兒,始終徘徊於人世間不肯離去。
那時林煜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他們,在他們的苦苦哀求下,最終將青梅帶回林家,和自己一起長大。
沒錯,雖然他無法點燃立香,但他能看見鬼。
普通道士一般要靠法器來判斷陰邪之物,部分天賦高的天師修行到一定程度可以開天眼。但還有一種人,他們天生陰陽眼,從出生起就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很不幸地,林煜就中了這個頭彩。
不僅如此,他至陰至純的體質是滋養邪祟的最佳養分,對那些魑魅魍魎來說無異於唐僧肉,什麼妖魔鬼怪都想伺機啃上一口。
黑暗中,每時每刻都有東西蠢蠢欲動。
幸好他生在林家,即便自己無法修煉,但自幼各種頂級法器法寶從不離身,邪祟難以近身。
然而,有那麼一個例外的東西……
想到這裡,林煜微微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