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便不再問,省得戳她傷心處。
“你這給誰燉湯?”
“徐太安徐尚書。你不知道,他家有個阿婆,拄著柺杖都打顫,瘦得可憐見的。”蕭素馨尋了張棉布,揭開砂鍋蓋,“好像也不是他親婆婆,不過是同鄉的孤寡老人。徐家到徐太安這輩就絕戶了,難怪他敢和陸大人推行新法令。真真是光腳不怕穿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白婉招了招烏雞湯的霧氣,不禁道:“味兒真香……近來你還和徐尚書來往呢?”
她忽然問這個,倒鈎起她對徐太安的一絲留戀,她忙掩飾道,“不曾。”
黃玠如此咄咄逼人,她哪敢觸他眉頭。
不過徐太安在朝中樹敵,吏部諸事繁瑣,近來不知她的事。她還是央求黃玠幫忙照看阿婆。黃玠的眼線甚多,她央求的,他通常不會推辭。
白婉愈發好奇:“你喜歡徐尚書嗎?”
“想哪兒去了。”蕭素馨臉色飛紅,打住白婉的話,“姐姐,你別亂猜,只當我是他紅粉知己。畢竟像他這樣不嫌我的,盛京只怕沒幾個。何況如今黃玠勢大,我也沒有辦法和別人在一塊。”
“嫌不嫌的,管他們做什麼?成親是終身大事,就算你不願意跟徐尚書好,也不能任由黃玠擺布。”白婉正為此事來,便使喚旁邊的丫鬟給蕭素馨看著火候,自己把蕭素馨牽到小廚房外,低聲道,“你哥哥看你這樣,也會自責的。”
蕭素馨想到蕭於鵠對她的斥責,咬了咬唇,心底又憋著口氣。
“姐姐,世道就這樣荒唐,我能怎麼辦?”
“自己不中用,怪什麼世道荒唐?我有個辦法,卻不知你願不願配合我?”
蕭素馨眼神驟亮,頓時和白婉親暱起來,“姐姐有什麼法子?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白婉遲疑了片刻,道:“你過來,我說與你聽。”
蕭素馨忙附耳過去,聽白婉如此這般,表情不免詫異。
送走白婉,蕭素馨在簷下徘徊了陣,便吩咐丫鬟熬好了雞湯給徐家送去。
她到水房沐浴畢,穿了件月白繡荷抱腹,淡紫漸變半裙,罩上件半透不透的香紗素色長褙子,鬆鬆綰上發髻,差人備好車馬,前往黃玠的外宅。
黃玠才從內廷出來,聞知她主動來,不免催促轎夫加快腳步。一到宅外,連帽子也沒有摘下,就匆匆進去。
“小素馨,今兒怎麼這麼乖,自己過來尋奴婢了?”他放下漆紗帽子,上下打量蕭素馨,只覺她的扮相極妙,清雅中不失嫵媚,眼眸水靈靈的勾人。
他又喜得用指腹磨了磨她的豔色櫻唇,神采奕奕道:“快告訴我,誰勸服了你,叫你這樣過來服侍我?”
蕭素馨善舞,含情帶怯眼波流轉都是信手拈來的技巧,見他歡喜,兩條藕臂趁勢勾住他的頸項,聲音酥癢道:“是我自己想通了,掌印待我這樣好,我何必整日耷拉著臉,惹您生氣呢?古語有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也不必想太多,老祖宗給我什麼,我受著就是,快樂也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
“難為你這樣想。”黃玠高興地抱著她坐下,親暱地蹭了蹭她的臉,“奴婢這兒什麼都有,你高興就拿去用。”
聽她的語氣,卻也不似轉□□了他。可願意笑臉相迎,已比從前讓他歡喜。
蕭素馨抬眸看他,指尖試探著去摩挲他的脖子,“掌印,瞧瞧,您跟我一樣沒有喉結,多有趣。”
換別人這樣調侃黃玠,黃玠早就大發雷霆。但若是蕭素馨,他只是有些惱意地摁住了她的手。蕭素馨忙補充道:“我,我只是想,您也沒有多可怕,不過生得特殊些,不是嗎?”
黃玠便又樂了,“您不嫌棄奴婢?”
蕭素馨違心地搖了搖頭。
她想起白婉交代她的事情,便刻意道:“掌印,您真的無所不有嗎?我聽說您現在也得仰仗著宮裡那位太後,她高興了,您就得些她不用的賞賜,她不高興,您就得吃板子。不知道這堂屋之中,是不是都是她賞賜之物?”
“小素馨,你聽誰說的?”黃玠神色陰沉,想是又被她的話刺傷。
蕭素馨便委屈道:“大家都這麼說,宮裡做奴才的,不都得仰著脖子等天家賞賜,何況太後待您這樣好,他,他們還說,您能爬上如今的位子,都是伺候那太後伺候得好……”
“都是些混賬東西,亂嚼什麼舌根!”黃玠惱道。
沒想到在蕭素馨心裡,他如此的不堪。
緩了會,他又忙辯解:“姑娘,您怎麼能這麼想奴婢呢?奴婢能走到今日的位置,都是因為奴婢機敏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