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想放人,完全是看白婉的面子。
他便要人松開蕭於鵠,白婉眸光輕動,又道:“等等,容我和他談談。”
白婉並不想因蕭於鵠激怒陸松節,她只是奇怪。
陸松節卻覺得她在得寸進尺,別過臉不想應。
白婉不禁責道:“陸松節,我不是因私情為他說情。”
她這樣公然護著蕭於鵠,彷彿將頂綠帽子徑直扔到他頭上,還死死摁著,不許他摘下。陸松節的拳頭攥得更緊,但看到白婉決然轉身,想到她惱恨厭棄他的模樣,他的拳頭又逐漸松開。
陸松節快步走到一邊,差人放開蕭於鵠。
白婉見他服軟,懸著的心落了地,忙跑到蕭於鵠跟前。陸松節不忍發現她眼底的擔憂,不得不又背過身去,不想再看。
蕭於鵠忙撿起長刀,卻被白婉摁住:“蕭郎,別意氣用事。”
她何嘗不瞭解他,若非出了什麼變故,絕對做不出這樣的行徑。白婉言辭柔婉,如涓涓細流,蕭於鵠赤紅的眸眼逐漸恢複清明。
白婉瞥了眼陸松節,低道:“我聽他說,你今日高升,本該是喜慶事,怎麼垂頭喪氣怒發沖冠了?若有隱衷,長話短說吧。”
她一下戳進他肺管子裡,蕭於鵠不免低低嗚嚥了聲。
“婉兒,我沒用。”
蕭於鵠厭惡自己被人操控的感覺,也不願讓蕭素馨被這樣對待。他將黃玠對蕭素馨所做之事簡略述畢,恨道:
“他們這些弄臣欺人太甚,婉兒,不如我待會假意挾持你,將你擄走。我不會逼你和我在一起,只要你能離了這裡,我就去殺了黃玠,給素馨報仇。”
“你是這樣想的?”
難怪他會如此魯莽。白婉想,他這樣剋制的人,不應該折在這裡。她原也沒有為他做過什麼,但這次她會設法幫他。
“蕭郎,你當真是被那閹人激怒,做這種愚蠢的事。對付敵虜的巧勁兒都哪去了?且不說你能不能殺了黃玠,退一萬步,你因殺他被賜死,素馨心裡會好受嗎?黃玠如此得寵,皇上一生氣,會不會連她也問責?”
“可婉兒……”蕭於鵠被她這些問題問住,一時語塞。
旁觀者總比局中人理性,白婉說得有理有據,他又如何不信服。
蕭於鵠不免捶了拳地,“這天下就是被他們這群挾私報複的閹狗弄臣攪亂了!任人唯私唯親,全然不顧大局。”
他這番話帶著私恨,喊得大聲,陸松節也聽得分明,忍不住回敬:“沒本事的人,才喜歡到處扔黑鍋。你若有本事,拿著這把刀,看看你能不能憑借一己之力,把我大靖朝的膿瘡毒瘤剜掉。”
眼看他們又要打嘴仗,白婉忙勸道:“好了!你們一個文臣,一個武將,本該齊心協力為了大靖百姓,怎麼總為我鬥個你死我活?或許我該自裁謝罪,不叫你們煩擾,你們才能唱曲將相和。”
“婉兒!”兩人異口同聲阻止。
陸松節氣得磋磨牙齒:“婉兒,我不罵他,你也別說這樣的話嚇我。”
蕭於鵠更是慚愧,不知白婉比他想象中的更顧全大局。
他自知當初能複起,有陸松節一半的功勞。朝廷無恩,為了莫須有的罪流放蕭氏滿門,可百姓是無辜的。他之所以還在任上,不過是想清水匪,退韃子,而不是因為忠於趙恆。如今陸松節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推行新法令,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婉兒,”蕭於鵠羞慚道,“你說吧,你說什麼,我都聽著。”
白婉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是對的,也沒有著急說出口。默了會,才壓低聲音道:“黃掌印位高權重,卻也是皇上的奴婢,用刀殺不得他,只能設法讓他與皇上離心。蕭郎,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否知道該用什麼辦法,不過因為我,不想用?”
她過於瞭解他,反倒讓他無措。
蕭於鵠斂眸,即便沒有回答,白婉也猜到了。
他和她想的一樣,但想離間黃玠與趙恆,必須得到陸松節的幫助。他不願意對陸松節低頭,所以走了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