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耐心安撫他,沒有在意周圍,冷不防被他帶到小巷內。
眨眼的功夫,陸謹身就不見了。
她總覺得哪兒不對,喚了幾聲,便見有人掌燈從巷子口行來。月色無法照耀這裡,她只能藉著微弱的光,看清來人面目。
“婉兒,你叫我找得好辛苦。”陸松節將燈籠扔到一側,聲線桀桀。
他的五官被夜色籠罩,極盡陰沉,眸如深邃的井口,一步一步走近,似要將白婉吞噬。這樣的陰鷙表情,白婉只在他強要她那次見過,可以想見,他現在怒極。
白婉不覺瑟縮後退,直至被他抵在牆角,她退無可退。
陸松節低眸俯視她,諷道:“編造藉口爽我的約,婉兒,你越來越出息了。你來教坊司找蕭姑娘嗎?你找她做什麼?你怎能自甘墮落到在勾欄裡賣笑?你曾是我的妻子,若別人知曉你如此,會如何看待我?”
他的問題劈面而來,一個比一個咬字更重。白婉指尖不覺摳著身後的磚縫,這樣逼仄的空間,她近乎被他的氣息籠罩,這讓她感到無比的壓抑。
她緊咬下唇,別過臉道:“如何看待你?跟我有什麼關系?陸松節,我是個人,不是你的寵物,餓了你給我口飯吃,想要拿去用一用。我們已經兩清了,不需要你養我。”
陸松節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他在外掌家,她接受他的安排,為何她會抗拒。
陸松節想,興許是自己問得太急,便稍稍收斂怒意:“婉兒,我一直覺得,我們是一體的。你是我的妻子,應該以我為綱。你若聽我的話,何至於給人賣笑。”
“你的妻子?”白婉輕哂,他似乎又失憶了,她現在是自由的。且他總如此自負,試圖規訓她,讓她服軟。她從前愛他,被他矇蔽,忽視了自己的情緒。現在想想,倘若他一再令她不高興,難道他就沒有過錯嗎?
他這樣,只會讓她倍感不適。
“陸松節,你如今權勢煊赫,想要什麼唾手可得,何必管我這個外人?天下女子甚多,總有一個比我更聽話更順你意的。”頓了會,白婉又想,如果她不把話說得更重些,誰知道他會不會為了什麼特殊的目的,非要纏著她,傷害她。
她便刻意涼薄地輕笑,對上他的目光,“其實我有件事瞞著你許久了,先前我們結發為夫妻,我對你千依百順,是因為希望你能代我照拂白家。我心底另有所鐘,希望大人看開些,往後不要再管我。”
陸松節腦海放空,不太確定這句話的真偽。
亦或者,他不相信這句話會從白婉的口中說出。
他擰了眉頭,攥住白婉衣襟,赫然將她攥到自己臉前,迫視她:“婉兒,你詐我?”
白婉的確在說謊,且這謊言的威力比她想象中更大,陸松節好似突然又變了個人,變得比這黑夜更陰森可怖。
她唇吻翕動,一時不敢再開口。
她閃躲的目光讓陸松節更懷疑,他忽然單掌扣住她後腦,俯首吻她的唇。她實在太柔弱,像他手中的提線木偶,被他牢牢桎梏在角落裡,無論如何掙紮不得。
陸松節並非真的情到濃時,只是想試探他這麼做,她會有何反應。
她的語言可以騙人,但身體不會。從前她在他身下承恩,口中喚著不要了,但身子卻像被熱氣燻蒸過,漫出靡豔的粉霞,甚是可憐可愛。
他其實沒什麼技巧,只知道女子若喜歡他,便是這副模樣。自少時起,喜歡他的女子實在太多,她們的眼神騙不了人。
白婉果然沒有辦法招架,她甚為規矩,最受不得這種輕佻的行徑,耳尖不覺發燙,臉頰也燒得厲害。持續的時間越久,她越難自持。
她不得不反咬他,直把他咬出血。
陸松節吃疼,舌尖舔過傷口,又用力捏起她下巴。看她在他面前輕聲地喘,眼眸瑩潤欲泣,審視了會,還是認為她在說謊。
但他也不是全然自信的,因為他發現,自己從前陪伴白婉的時間不多,對她的喜好興趣一概不知。倘或她很特殊,對誰都害臊呢?
陸松節越想越亂,最後氣急敗壞道:“婉兒,你不要再用這種話氣我。你沒吃過外面的苦頭,我可以容忍你胡鬧一陣子。”
他拾起燈盞欲走,又想起什麼,補充道,“什麼時候你想通了,可以再到陸府找我,我會照舊安置你。你我畢竟已經和離,沒別的事,我就不過來了。”
白婉看著他的身影漸遠,下巴仍隱隱作痛。
她脫力地滑坐在小巷內,口中似乎還殘留著陸松節的氣息,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她不能否認,方才她本能地貪戀這樣的味道。但她不會遂他的心意去陸府。她不會的,她不會再接受他的擺布,也不會因他的謊言動搖。她已經決定了,和他一刀兩斷,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