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告訴她,不要再頂著自己妻子的名義,行愚蠢莽撞之舉,可回到家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若是直接問了,白婉定會詰問他為什麼沒有施以援手。
他不喜招惹她,她總愛和他使小性子,令他頭疼。
白婉見他沒有追問琴譜來歷,鬆了口氣,虛弱笑道:“我還以為陸郎今日也公務繁忙,不曾留晚飯……”
她和蕭素馨分別後,因為想起蕭於鵠,心中傷感,才特意奏這曲子聊表寸心。不承想陸松節突然回來,叫她心虛。
“無妨,我不餓。”陸松節撚了撚琴譜書封,一點塵埃不染。不常奏的譜子,她卻常翻看嗎?陸松節存著疑惑,默了會,又懶怠追究。
難得他回家,白婉替他寬了衣,又從櫃子裡取出個包裹。裡面裝著的是她從裁縫鋪為張么妹定製的衣裳,她一件件抖開,叫陸松節看:“陸郎,你瞧瞧,有有沒有不稱心的?我覺著,料子和做工還算不錯。”
是芸佩教白婉這麼做的,送給張么妹的衣裳,最好讓陸松節都過目一遍,免得到時候張么妹故意找茬。
她定製衣裳的事,陸松節已經知曉了。見她邀功似的,誇誇這件,講講那件,陸松節有些無奈。本就是她分內之事,何必叫他再操次心?但他仍是假意笑了笑:“置辦得不錯,她會喜歡的。”
“陸郎覺著好就成。”白婉這才安心,把衣裳收起。
他坐在檀木圈椅上,拇指摩挲扶手,抬眸,白婉站在他面前,略顯侷促地糾纏指尖。
她的頭發未幹,櫻唇濕漉漉的,讓陸松節又想起她在雨幕前的舉動。他抿了下唇,總覺得白婉應該再說點什麼,可她不說了,他不得不問:“今天,你只去了裁縫鋪取衣裳?”
“嗯。”白婉受不了他直白的審視,加之頭越來越暈,還是決定回屋睡覺。她似乎並不想和他分享,這叫陸松節心底不太舒服。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罷了,救了一個大活人,做妻子的,怎能對丈夫隻字不提?
白婉在床邊坐了會,不一會,陸松節才走進來。屋裡兩根蠟燭,亮堂堂的,清晰映照出他臉上的不悅。
看他開始脫靴子,白婉才想起因他總不回家,她把他的被褥收起來了。她忙開啟櫃子,陸松節卻拉住她:“不必了,婉兒。”
他很煩躁,一把將白婉抱進懷裡,開始解她的鎏金紐扣。
白婉慌得抵住他,呼吸微促:“陸郎……還沒到日子。”
她數著的,這幾日是月信期,若是來了,也得等下個月圓房。陸松節被戳中心事,有些難堪,不由哂道:“我何曾說要做了?”說著,他又感到意猶未盡,將手伸進衣襟內,洩憤似的掐了掐白婉胸前軟肉。
白婉登時尷尬,臉頰臊紅。
她是忘了,陸松節如果不是被逼,的確不愛碰她。但被他當面諷刺,她有點掛不住。
外面雨勢漸大,電閃雷鳴。見白婉臊得眼角帶淚,陸松節終於緩了語氣:“好了好了,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別總和我慪氣。”
他試圖安撫白婉,她卻忸怩地避開他,最後還是他強抱著她躺下,她才安分。也許是淋了雨的緣故,他感覺懷裡的人很燙。
白婉早著了風寒,頭疼發冷,原本生氣背對陸松節,後來不自覺地轉過身往他懷裡縮。
“陸郎……”白婉迷迷糊糊的,貪戀這點溫度,忍不住囈語,“以後能不能對我好一點,把張么妹送別處去吧?”
她不敢說得太大聲,但芸佩提了一嘴後,她便惦念著。尤其是這些日子,和陸松節關繫有所緩和,她又開始奢望。
陸松節聽不大清楚,沒有作答。恍惚有人敲門,敲得急切。陸松節起身:“何事?”
“二爺,外宅那邊來人,說張姑娘莫名心慌氣短,腿直抽抽,喚您的名字。”
陸松節忙鬆了白婉,匆匆穿靴。白婉頭暈沉沉的,不想他走,陸松節卻道:“她應是病了,我去看看。”
拔開白婉的十指,陸松節推開房門。外面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白婉只見他衣袍被吹得翻飛,不一會,高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她不禁摸著枕邊空曠的被褥,越發的冷了。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她也病了啊。
陸松節趕到外宅已是子夜,袍擺都被雨打濕。但等他到的時候,張么妹已坐起來了,正喝著熱熱的紅糖姜水。
見到陸松節,她不免愧疚:“陸哥哥好容易回趟府,又因為我不得與夫人共枕。夫人那邊不生氣嗎?”
陸松節抓了張高椅坐到她跟前,確定她沒什麼大礙,方淡道:“婉兒素來溫順,不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