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乖乖,門前的石獅子都比我高。”孫氏比對了會,禁不住道。
張么妹忙扯扯她的袖口,示意她別說了。
初次相見,她已在白婉面前丟盡臉。
白婉莞爾:“別看這宅子大,裡邊卻未及修繕,現今只將將灑掃出個能安住的廂房,我倒怕怠慢你們。官邸離這兒不遠,往後有什麼事,盡管找我。”
孫氏沒住過這麼大的宅子,哪裡有不滿意的,忙道:“中,中。”
白婉便引她們入宅院,叫從官邸過來的僕婢過來同她們問安,料理妥當時,已至正午了。
她心情不好,忍到此刻仁至義盡,不再停留,徑直打道回府。
路上,她想到什麼,又讓車夫掉轉頭。芸佩疑惑道:“少奶奶,您早上才吃這麼點,該用午飯了,這又是去哪?”
“我想讓冬嬸給她們做幾身新衣裳,她那兒價錢公道,活計也好。”冬嬸是東安街李氏裁縫鋪的老闆娘,白婉是她的常客了。
看著白婉這幾日盡為張么妹母女忙前忙後,芸佩不免鬱悶:“您自個兒的例銀就這麼點,替她們操那麼多心做什麼?對自己好點不成?”
“曉得曉得,我保證,就做這最後一樁事。”白婉發誓。畢竟是陸松節所託,她不敢失了禮數。
馬車行過積慶坊東安大街,嚴氏酒樓二樓雅間。
陸松節微眯眼,確信自己沒看走眼,是自家的馬車。他摩挲著手中瓷盞,聽旁邊同僚絮語,一時失神,想起昨夜白婉於床第之間的媚態。
其實從離府後,他便一直惦著。白婉似乎有種魔力,平時忙的時候不碰,就不記得,一旦碰了,就在腦海繚繞不去。
“松節,老師問你話呢。”旁邊的徐太安曲食指叩了叩桌面,提醒陸松節。
徐太安年逾二十六,小麥膚色,生得周正俊朗,只是比起旁邊金相玉質的陸松節,多了分灑脫不羈。
他們是同年進士,又同為楊修的學生,關系自然親厚。徐太安現任二品大理寺少卿,亦是寒門子弟躍龍門的典範。
但因著陸松節白氏女婿的尷尬身份,平日幾人聚會,總得掩人耳目,再三小心。
陸松節父親的酒樓開遍盛京,也成了他們秘密聚會的絕佳地點。
陸松節惦著白婉,被提醒後赧然道:“抱歉,方才老師說了什麼?”
“你這人,怕不是被窗外什麼勾了魂,連老師的話都不聽?”徐太安禁不住搖頭,“我且問你,這次回朝,怎不借機彈劾劉部堂,反倒連連誇他戍邊有功,難道你做白家的女婿做久了,忘了自己為官的初衷了?”
“老師誤會了,我只是覺得,現在時機尚未成熟,貿然出手會打草驚蛇。”陸松節解釋道。
劉部堂乃兩江總督劉有巽,首輔皇甫沖得意門生,而今主要負責抵禦江淮等地的水匪。楊修和徐太安自詡清流一派,與皇甫黨勢如水火,他們以為,如今敬宗遲遲不動皇甫沖,應是顧忌牽扯南方局勢。
但陸松節這些年,沒少為劉有巽提供軍資和將才,這次又力贊劉有巽,推薦擢拔幾名皇甫黨的官員,楊修是再也坐不住了,冒著風險也要找他說道一二。
“尚未成熟?”楊修挑眉,氣得連連咳嗽,“皇甫黨霸權十五年,弄得朝野上下烏煙瘴氣,乃我大靖朝第一毒瘤。你還要等他們禍害到什麼時候,才算時機成熟?”
陸松節狀似惶恐,態度愈加恭敬:“學生知道,但大靖朝已沉痾不起,如常年臥床的重疾病患,哪能直接下猛藥?革新一事真的不宜操切過急。”
“冠冕堂皇!我看你是捨不得家中嬌妻吧!”楊修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陸松節的話,“你看看你現在,還是當初我認得那個能寫出《陳時弊疏》的陸松節陸翰林嗎?他白氏用下作的手段逼你成了親,你倒真陷進去了。大丈夫為國為民,一個女人算什麼?何況是用如此不光彩的手段強迫你娶的女人,京中那麼多貴女,你堂堂二品要員,娶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