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當時本來就覺得小季臨川陰鬱不陽光,現在又多了一個“斷指狂魔”的稱號,哪個正經人家敢讓兒子和這樣的小孩兒玩啊,這不就和在身邊放了個定時炸彈一樣。
那件事後祝家立刻把國外的人撤了回來,同時單方面斬斷了季臨川和祝星言的所有聯系,本來以為時間長了兩個小孩兒就會把這段短暫的友情忘了,卻沒想到事實是他們倆一個比一個記得深。
“季商說我把星言忘了?什麼時候的事?”
祝時序說了個時間。
季臨川瞬間串起來了所有事,“所以我在那之後打電話給秦阿姨,秦阿姨也說了同樣的話,是因為你們在替崽崽生我的氣?之後就再沒接過我的電話。”
“一部分原因吧,主要是因為我們都不想你再和星言聯系,怕你會……害他。”
祝時序說著仰趟在座椅靠背上,用力捏了捏眉心,啞聲道:“抱歉啊,當年如果我和我爸能拉你一把,你的日子應該會好過很多。”
人都是自私的,沒有誰會願意自己的弟弟和這樣一個捉摸不透的定時炸彈做朋友。
季臨川陪伴祝星言的那兩年裡大部分時間都住在祝家,他叫秦婉秦媽媽,叫祝清年祝爸爸,叫祝時序大熊哥哥,祝家人會帶他一起露營爬山,一起吃年夜飯,就連買給他的衣服都是和祝星言一套的。
這些溫情又模糊的細節,一度讓從沒嘗到過親情溫暖的小季臨川天真地以為:他們是把我當成一家人的。
所以他在國外被黑心老闆坑害,差點凍死餓死的那一晚,第一個求救電話,是打給祝家的。
但電話並沒有接通。
季臨川當時只以為是巧合沒接到,直到現在才明白,是祝家放棄了他。
畢竟親生兒子的安全,比一個沒有血緣的小孩兒的後半生要重要的多。
一句話足以概括當年種種的全部原因,這就是季臨川一直尋找的殘忍又現實的真相。
他聽完沉默了很久,卻始終沒有太大反應,甚至連一絲情緒起伏都不見,只是垂著眼眸道:“沒什麼好抱歉的,人之常情罷了。我對於祝家來說是外人,你們沒有義務幫我,幼時那兩年半的悉心照顧我已經感激不盡。”
可祝時序卻不這麼認為,他看著季臨川掌心裡為了救弟弟留下的疤,塌腰撥出一口氣:“不是這麼算的,錯了就是錯了,人之常情四個字是最蹩腳的藉口。十年前祝家放棄了你,十年後又逼你利用你,前後兩次對你不住,我今天正式和你道個歉,對不起小川。”
他朝季臨川鄭重地低了低頭,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開口時有點抹不開臉:“遲到的補償,看看吧。”
季臨川兩手抱著小熊,騰不出手,只能先把祝星言放在腿上,單手去抖那張紙。
闆闆正正的一張a4紙對折了兩次,抖開時只露出了相對的兩個角,他一眼望過去,字都沒看完呼吸先是一窒,心髒如同被豎著倒刺的鞭子隔空狠狠抽過一記,瘋狂地搏動起來。
只見那相對的兩個角上,上面印著“斷絕父子關系協議書”,下面是祝時序以個人名義贈予季商的三千萬現金和兩塊地皮,最右是季商和祝時序雙方的簽字。
季臨川足足呆怔了半分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再看向祝時序時眼眶一圈都濕紅了,“這是……”
“這才是我和季商簽下的聯姻協議。”祝時序把那張紙全部抖開給他看:“自協議生效開始,你和季家就徹底沒關繫了,他們生老病死都找不上你,破産送監更帶不上你的名字。”
親子協議斷絕書並不具備法律效力,祝時序真正給他的是一個承諾——以後但凡和季家有關的任何事,都由他祝時序來解決,絕不會再出現在季臨川面前。
這幾乎是所有陷於悲慘的原生家庭漩渦中難以掙脫的孩子最需要的東西。
季臨川喉結顫動著,噙著淚光笑了一聲:“這就是你剛才說的,買斷?”
“不然呢,你當我為什麼知道你和季商關系不好還要許給他潑天的好處,有錢沒處花啊?”
他在季臨川肩上大咧咧拍了一巴掌,開口帶著股遊刃有餘、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勁調:“我確實是個俗人,任何能靠錢解決的麻煩,斬斷的關系,在我這兒都不算困難。三千萬加上東苑兩塊地皮,買你一個清清白白的自由身,算作我送你和星言的新婚禮。”
“這波祝家血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