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不言而喻——是被apha醉酒時不小心外洩的資訊素誘導的。
他新婚的丈夫迫使他進入了發情期,卻又把他丟在了空無一人的客廳裡。
“砰!”的一拳狠狠捶在牆上,季臨川一腳踢翻椅子,齒關咬得“咯咯”作響。
他怔愣地望著碎片中被水霧沾濕的倒影,腦海裡滿是祝星言絕望掙紮的慘狀。
悔恨如銀針沒入肺腑。
自己一氣之下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再回到臥室時床上的小熊貓已經恢複了人形。
充滿apha資訊素的房間讓他覺得安定,幹燥溫暖的床榻讓他放下了戒心,於是剛從痛苦不堪的發情期中撿回一條小命的oega下意識就變了回來。
無知無覺,如同生理慣性。
即便昏迷了都沒忘記要努力維持住人形,給季醫生和自己一場完整圓滿的婚禮。
乖得讓人心疼。
季臨川撇過臉深吸了一口氣,眼眶酸脹。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幫祝星言蓋住赤裸的肩頭,拿出輸液器來給他打點滴。
oega實在太瘦了,即便恢複了人形藏在被子裡也只有可憐的一小團,像蠶寶寶一樣隨著微弱的呼吸慢慢起伏。
他手背上的血管細到針頭都不好紮進去了,季臨川試了三次才找對位置,透明藥液輸進去後立刻就擠出了兩滴血。
鮮紅色染在蒼白的面板上,觸目驚心。
祝星言疼得渾身都在抖,額頭抵著被角無助地輕蹭,頭頂鑽出來的兩只熊貓耳朵都被壓扁了,沉重的眼皮不管怎麼努力都睜不開,只有滾燙的淚順著眼尾一串串滑進潮濕的發間。
他絕望地扭動身體,邊哭邊哀求,像是怕被人見到自己的醜態,所以連哀求都叫得聲如蚊蚋:“疼……不要了……不要再來了……好疼……救救我……”
季臨川心口堵澀,抓著他的手慢慢釋放資訊素,飽含侵略性的醇烈清酒味濃濃罩下,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oega籠入懷中。
可強勢的鐵網卻在即將觸上懷裡人的面板時化成了輕柔的絲綢或者羽毛,又像溫柔繾綣的春露,濕塌塌地、輕飄飄地,撫慰過祝星言的身體各處,滋潤過每一捧幹涸的凍土。
作為醫生,季臨川清楚地知道oega的發情期有多痛苦,即便身體再強壯、意志力再堅定的人也會被它折磨得潰不成軍。
他曾經親眼見過一位做健身教練的強壯oega病人在伴侶離世後不到一年,就被頻繁的發情期折磨得骨瘦如柴,生不如死,最後在愛人墓前自盡。
那祝星言呢?
這麼孱弱的一個人,又要怎樣在抑制劑失效的情況下靠自己度過可怕的發情期?
季臨川不敢再想,他只是扯開睡衣的領口,讓後頸腺體大面積暴露在空氣中,把自己的資訊素源源不斷地哺給祝星言,同時溫柔地搓揉著他頭頂的小熊耳朵,用盡一切辦法去安撫。
他剛才說謊了。
他沒有一絲一毫嫌棄祝星言控制不好本體,更不會覺得在婚禮現場露出耳朵的愛人給自己丟臉,沒有人會比他更愛那隻呆呆傻傻的小熊了。
年幼相識,二十多歲情竇初開,到如今年近而立才終於得償所願和人結婚,從年少懵懂喜歡到愛意漸濃,季臨川心裡自始至終沒走進過第二個人。
即便隻身在異國他鄉孤苦伶仃的十多年裡,他真正惦念過的、牽掛過的,也只有那隻慢吞吞的小熊。
季臨川的童年並不像外界傳言得那麼美好,即便背靠在這樣顯赫的家族之下,依舊寫滿了蹉跎和苦難。
父親出軌,母親被情人迫害至死,留下年幼的季臨川像只困在囚籠中的小雀一般受盡磋磨。
他很小就被扔到全寄宿學校,過年過節也不準回家,勢利眼的老師拿了後媽的好處對他百般針對,大冬天把季臨川趕出教室,不吃完午飯剩下的胡蘿蔔就不準進來,還不讓他穿棉衣。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滴水成冰。
十歲出頭的小季臨川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教室外,正對著四敞大開的風口,凍得瑟瑟發抖。
他的小臉都變成了青紫色,半闔著眼打擺子,牙齒咯咯打顫,卻怎麼都不願意咬一口手裡那根胡蘿蔔。
因為他知道不論是順從還是反抗,都不會被放過,即便把這根胡蘿蔔吃完了,前面還有新的折磨等著他。
然而就在他趴在窗臺上要被凍到昏厥時,一隻大熊貓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
準確的說,那是一隻大熊貓幼崽。
大概三四歲的樣子,還沒學會化成人形,和其他不能化形的小動物排成一排一起上培育課,他動作最慢,走在隊伍的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