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作響的黑土地和冒著煙氣的河流間,一群身著深藍色軍服,揹著村田步槍的日本軍人正在大步向前。
這些日本軍人都顯得相當疲憊而瘦弱,但神情卻是興奮的,甚至是有點癲狂的。
甲午戰爭剛剛開始還沒多久,但日軍已經取得了甚至讓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巨大的軍事勝利。
很多現代國人對日本軍人的印象,似乎就只有電視電影當中那種虛驕不可一世的形象,似乎日本軍人從來就沒有把中國放在眼裡過,也不管那電視電影的具體時代究竟是何時。
但事實上,直到甲午開戰之前,日本人對中國這個富饒而強大的鄰居,一直都是懷著莫名的畏懼,盡管當時他們擁有一大批逆天人才,但至少普通民眾對中國的畏懼順從還是根深蒂固的。
其實日本人從來沒有放棄過擺脫“蝸居於世界邊緣”命運的努力。而他們努力的唯一方向,便只有轉向大陸撕咬他們富饒的鄰居。
從唐朝白江口之戰,到明朝萬歷援朝戰,到倭寇戰爭,到甲午戰爭。日本人對天朝的野心其實可以上溯一千多年,只不過之前一直被天朝按著打,來一次被打一次,打一次老實一段時間,然後再被按著打一次……
直到甲午。
甲午年間,當清廷還對世界局勢懵懵懂懂,對日本這個窮鄰居還完全不當回事的時候,日本人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當然,用他們自己的話說,這叫賭上國運的決戰。
日本的農民被搜刮幹淨了身上的最後一個銅板,日本的小姑娘被整船整船的送到東南亞,送到中國去當妓,女,換成了子彈和槍炮,武裝出了遠遠超出日本國力極限的一支龐大軍隊。
但即便是如此,甲午戰爭日本人勝得極其僥幸。
面對中古構架的滿清朝廷,日本人在軍事上節節獲勝,但打著打著,自己的國庫就可以跑老鼠了。只要戰爭持續下去,日本人自己就會稀裡糊塗的不敗而敗。後世日本老兵的一本回憶錄當中,充分描述了甲午期間日本軍隊的窘迫處境——他所在的一支聯隊在進攻前夕,接到的命令居然是,不許開槍!
事實上,滿清朝廷哪怕不做有效抵抗,只是節節敗退,也足夠利用戰略縱深將日本人耗死了。那麼日本人,或許就只能乖乖的縮回他們蝸居的那幾個小島上,做做他們的動漫和愛情動作片,這樣的日本人或許真的會是天朝可愛的鄰居。
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滿清的腐朽最終成全了這個天朝惡鄰,在日本軍隊打下威海,並在東北戰線上拿下旅順要塞後,滿清統治者完全亂了陣腳。急於將主戰的帝黨扳倒的後黨,最終急不可待的向日本人投降,為這場戰爭蓋棺定論,也讓帝黨失去了翻盤的機會。
之後,割地賠款,2億兩白銀和大量的割地終於養肥了日本這個東亞惡鄰,也終於有了之後華夏族百多年的氣運沉淪,以及終於有了現在遍地都是的親日分子……
後世論及甲午戰爭,似乎只看得到滿清的腐朽,封建制度的落後,民族意識被閹割的悲哀,似乎日本人的勝利,來的是理所當然和輕而易舉的。
但事實上,對日本人而言,甲午簡直就是一場奇跡般的勝利!
他們壓榨出了自己的最後一絲國力,他們的農民每天都彷彿生活在地獄裡,並且當時他們的領袖,還不是後世杉山元,東條英機,島田繁太郎,什政信,神重德這些腦子燒壞了的白痴軍人。而是伊藤博文,大山岩,兒玉源太郎,伊東亨這樣的人傑!
靠著全國上下一致的瘋狂和無與倫比的運氣,日本人終於賭贏了這一仗,從此真正崛起成為了近代強國。
只不過這一次賭贏了之後,似乎也讓日本這個本就賭性極重的民族從此陷入了賭博當中無法自拔,後世賭博式的國策層出不窮,直到捱了兩顆原子彈之後才終於消停了……
但不管如何,在王逸塵等人所處的這個時空當中,日本的國運正處在一種脆弱但瘋狂的巔峰狀態之中。他們剛剛在大東溝打敗了曾經讓他們心驚膽顫了幾十年的清廷北洋水師,並在東北戰線上節節勝利。
滿清這個貌似強大的龐然大物完全露出了他們紙老虎的本質,戰爭帶來的巨大負擔暫時還沒有讓日本人感到疲憊,全國上下無數的日本民眾正在各個城市當中夜夜提燈遊行,慶祝戰爭的勝利,而前線的日本軍人,也正處在一種極度的狂熱狀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