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王逸塵聞言抬頭,只見天際間果然已經隱約出現了晨曦。羌人的攻擊,竟是夜以繼日,打到了天亮!
慘痛的傷亡似乎終於是壓住了羌人的兇蠻,這些野獸們潮水般的退去,縮回巢xue裡默默的舔舐傷口去了。
而蜀漢士兵們自然也是抓緊時間休整,只有黃忠,依然不知疲憊的四處巡城,安撫士卒,穩定軍心。
“老將軍還吃得消嗎?你最好也是下去休息片刻,切莫累垮了,現在這鶉觚城可離不開將軍。”劉禪帶著親衛,也加入了黃忠的行列。
這個看上去還只是個半大男孩的蜀漢世子在這幾日的表現也相當不錯,雖然他本身身體羸弱不可能參與戰鬥,但卻是一直堅持留在城牆上,甚至親自為軍士們擂鼓助威,更多次將自己的親衛投入到最危險的地段上去。
鶉觚城能夠守住,黃忠固然不可或缺,這劉阿鬥也是居功不小。尤其是劉禪的身份擺在那,他所做的一切無疑是為他贏得了蜀漢將士的真心愛戴。黃忠和劉禪,此刻就是支撐著蜀漢將士們堅持下去的精神偶像。
“時間不多了啊少主……”黃忠搖了搖頭,望向了遠處那星星點點的羌人軍營,“我有預感,他們的最強的一波攻勢,馬上就要來了。而那個人,也該出場了。”
“老將軍是不是多慮了?羌人也是人,不是牲畜。如此惡戰,不休整上一天,怎能恢複士氣鬥志?”劉禪有些不敢相信。
黃忠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繼續巡城。而蜀漢士兵們也是寂然無聲的各自休整,一切都顯得忙碌但安靜,沉默而又井然有序。大家各忙各的,並沒有人注意到,王逸塵這個小卒已經偷偷的溜下城牆躲了起來。
中午時分,休整了半日的羌人大軍果然再次動了起來。大軍再次集結,輕捷剽悍的騎兵沖在最前面,接著是大量慣用長兵器的河湟兵和無數使用各種雜牌古怪武器的羌人步兵,很快便都紮好了陣勢。
但這次,羌人大軍卻沒有像以往一樣,一上來就嗷叫著往前沖,而是默默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狂風呼嘯,刮的無數面戰旗翻卷飛舞,獵獵作響,遠遠看去,彷彿是有無數頭色彩斑斕的怪獸在嘶叫飛舞。
成千上萬名殺氣騰騰的軍人聚集在一處,聲勢是極其驚人的,哪怕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片刻之後,黑壓壓的人群突然如潮水一般的向兩側分開,隨即,一群一手持藤牌,一手持戰斧計程車兵從人潮之間越眾而出。這種裝備的羌人士兵城牆上的眾人還是第一次得見,顯然不是普通的羌人士兵。
這些藤牌戰斧兵列成佇列後,複又向兩側分開。馬蹄聲中,一個黑盔黑甲,彷彿一團黑色旋風一般的武將從人群之中緩緩出現。
“閻彥明!”這一瞬間,城牆上的黃忠眼中似乎有雷霆閃過。
那黑甲武將緩緩抬頭,眼中精光四射:“黃漢升!”
空氣中似乎爆裂了火花,兩個同樣猶如猛虎一般強大的男人隔著整個戰場,已經開始了他們的交鋒。
但片刻之後,那黑甲武將閻豔突然轉開了目光,直視著劉禪道:“劉阿鬥,我閻彥明,今日必將你的人頭,斬於鶉觚城之下!”
這一刻,城頭的劉禪渾身一顫,死死的抓住了身前的城牆。
說完這句話之後,閻豔便不再多言,返身回陣。
下一刻,戰鼓聲起,無數羌人士兵舉著堅盾,揮舞著各色兇器,踏著如山的屍骨,向著小小的鶉觚城再次發動了攻擊。
弓弩聲響,箭雨如飛,呼號聲中,鮮血飛濺,人死如割草,箭去如催魂……殘酷慘烈的攻城戰再一次打響了,無數鮮活的生命就像是被方糖所吸引的螞蟻一般,從四面八方湧向了鶉觚城這個已經絞碎了太多生命的絞肉機,鮮血似乎也將永無休止的在這個小城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