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居室中,陽光燦爛,亮亮堂堂,空氣中有微小的塵埃顆粒懸浮,隨著蘇醒孩童起身的動作翩然變化,流淌過不經意帶起的輕風。
“醒了?”白發獨眼的男人吐出煙圈,驅散磨磨蹭蹭想靠過來的蟲群。
“……嗯。”小綱吉揉了揉眼,語帶睏倦。
午後的睡眠本就淺淡,意識沉入光脈空間,自有虛浮感飄然,還處在幼年期的身體得不到充足的修養,自然會感覺疲憊。
小綱吉打了個哈欠,被銀古安慰的揉揉頭。
“還是那裡?”
“嗯,發光的河流……”小綱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怎麼了?”銀古目露疑惑。
小綱吉遲疑了一下,試圖比劃,小短手在空氣中胡亂揮舞了下,看得銀古更加一頭霧水。
“停停停――”銀古大感頭疼,急忙叫停,“你想說什麼?”
“發光的河流旁邊,黑漆漆的,影子……”小綱吉停下手,有些怯怯。幼小孩童的詞彙本就不多,能說個大概已經是極限,銀古只能連猜帶蒙的理解,也不由比劃幾下,“你是說……光脈旁邊有東西?”
小綱吉點了點頭。
“是什麼呢?影子?”銀古問小綱吉,也問自己,見小綱吉沮喪的搖頭也不失望,他拍拍孩童軟軟的發頂,安慰道,“沒事,我去看看。”
尾音還在回蕩,銀古已經閉上了眼睛。
第二層眼瞼閉合的世界,發著微茫的光點靜謐飄落,宛如一場溫柔無聲的大雪。
綿長的光之河流靜謐流淌,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裡,自不可知的盡頭處,蜿蜒至未知的遠方。
奇異的光波是異界的生靈,蟲們追隨生機而來,尋覓生機而去,點點微光閃爍,從暗沉空間中落下,歸於生命的本源。
一道修長人影站在光河邊緣,白發獨眼,薄薄的外套隨意搭在肩上,白色長袖捲起一隻,鬆垮垮的掛在臂彎上,似乎下一刻就會落下來遮住膚色泛黃的前臂。
異樣的光輝瀲灩,那道流淌綿延的長河讓人無法不停駐目光,但站在光河岸邊的這個人卻只隨意的掃過一眼,僅剩的右眼裡無波無瀾,沉靜而淡然。
對岸的黑影依舊,或高或矮,影影綽綽看不分明,黑影沒有動彈的跡象,似乎只是靜靜站在光河邊緣,大半身子沒入虛無永暗,失卻了神智般沉默著。
銀古一眼掃過去,目光頓時一凝。
“暗瞼……”
他若有所思的喃喃,終於把一切線索都串聯起來。
委託信上含含糊糊的‘怪病’‘失蹤’,結合鄰家老伯的說辭,應該很容易想到這種生物。
但蟲類百態,出沒皆隱,不僅有常人無法看見的蟲,連蟲師,也不敢說自己能實地觀測到所有存在異常的蟲類。
書頁紙張,口耳相傳的記載也偶有失真,更何況有的蟲類歷時久遠不曾出現,蟲師的記憶自然也會緩上一緩,沒辦法立刻從繁雜的記錄中找出目標。
而這次的蟲暗瞼,距離上一輪出沒事件的記載,也已有百餘年之久了。
銀古暗嘆一聲,橫跨過光脈長河抵至對岸,藉著光河餘波窺見身材最為高大的黑影――那是一個面容麻木,目光死寂,看著都覺死氣沉沉的男人。
這應該就是最早發病的木下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