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兩件?”
“其一,盼殿帥麾下副將石守澄清皇城司使蘇芷擊殺縣令一事,還她清白,容她出獄;其二,某知石守與殿帥關系親厚,人前上下司,人後……乃是親父子。故此,某推心置腹,為殿帥著想,望你早日送他上路,以免‘私交’敗露,惹官家疑心。”郎君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緣,“第二點,乃是某全心全意為殿帥考量世事。若你下手,還能保親子一具全屍厚葬;若報上官家,皇帝知爾等授官授親,上下勾結,欺瞞皇族……屆時,要掉腦袋的,恐怕就不止石守一人了。天家薄情,某為你做好打算,殿帥可要顧念某一番好意。”
這人心思歹毒,竟教唆範獻殺子!
範獻瞠目結舌,他凝望郎君許久,忽然問:“你要救蘇芷……你是皇城司的人?或是她摯友?難道你是……”
“殿帥莫猜,某不喜人太聒噪。若你照某說的去辦,待蘇芷沉冤昭雪那日,便是某親手奉上那名內侍家人、為殿帥解憂之時。”
範獻越聽越懼,他不敢放人出宅門。
他暗暗探向腰間利刃,低喃:“你對我說這些,不怕我殺了你?”
郎君語帶笑意:“你猜,我如何敢登堂入室?”
是了,他是有備而來,真刀真槍如何幹得過?範獻拿他沒法子。
他還需郎君手上的把柄消災,不宜惹惱人。
範獻退讓了一步:“蘇芷可饒,石守卻不能殺。”
“殿帥,你當我來尋你,是同你好聲好氣兒談買賣嗎?我既拿了你的命門相要挾,便是一心欺辱你來的。”郎君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信筏上留有範獻的字跡,“這是你早年以數百兩黃金行賄殿前司虞候劉青的密信——真可謂父子情深,為提拔石守鋪路,殿帥該下了不少血本吧?若此事讓官家知悉,你猜官家會如何做?這些年,新朝局勢可不明朗。寧錯殺,不放過,官家也曾是梟雄呢。”
這名郎君心思實在壞得透頂,他深諳天家事,知皇帝登基也是沐浴血色而出的。
為了帝位,天傢什麼都敢幹。
範獻明白,他今日是真栽在人手裡。
待熬過這一劫,他定要查出此人身份!
能知道他諸多秘密的郎子,決不能留!
範獻頹唐靠在椅上,他沒了法子,只得道:“都……依你。不過,咱們一碼歸一碼,待蘇芷出獄,你先把密信給我。”
這才是緊要事,他還要問罪劉青,他怎會如此不小心,沒能及時焚毀信函!
“好。三日時限,兩樁事,缺一不可。”郎君滿意了,“我無意同殿帥作對,只要你如約照辦,所有罪證,我幫你逐一銷毀。”
郎君放下茶盞,緩步行出屋舍。
沒多時,幾名暗衛自四面八方行近,他們攬了郎君手腳,挾他消失於蒼茫暮色之中。
人都走了多時,範獻仍驚魂未定。
他四下尋找家奴,終是在倒座房裡尋到一堆橫躺豎臥的奴僕、侍從與美妾。
一群沒用的東西,竟被人用迷藥放倒了一大片!
看來往後,範獻要多調動一些驍勇善戰的軍士,為他守宅了。
免得再出這樣惡事,攪和得他神魂不寧!
……
沈府,燈火煌煌,一夜不熄。
蘇母靜候廳堂,時不時朝門外張望,坐立難安。
好在,她終於等到了郎君歸來。
蘇母心下歡喜,起了身,恭順逢迎:“小主子,你回來了!”
“嗯,事已辦妥。”
“都怪我壞了您的大事,為救阿芷,您竟舍棄了範獻這一條緊要的線。”蘇母很是自責,一面是家族重任,一面是親女安危。她在其中煎熬,不得安神,“明明您為拿他把柄,費心多年,眼見著大事將成,卻橫生出枝節,功虧一簣。我對不起您,為了親女,害您暴露行蹤,還教範獻覺察……”
“無礙。比之範獻,芷芷要緊得多。”
闔上房門,郎君摘下儺戲惡鬼面具,如釋重負。
面具之下,顯露於人前的,竟是沈寒山那清雋骨秀的眉眼!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