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做事真就瞞不過沈寒山的眼睛,她支吾了一陣,悄聲道:“沈寒山,我要請你幫我一個小忙。就是……我同人械鬥,手上沒分寸,亦沒留神,留下那麼一丁點的傷。我倒是在醫館裡買了藥,可我不敢在家裡上藥。那些婢子都是我阿孃的人,定會同她說我的事。她本就不喜我成天出入皇城司,眼下知我受傷了,更要吵個翻天覆地。咱倆雖說沒有什麼交情,但好歹也不算陌生人。你幫我一回,我日後回報你,成嗎?”
原是這麼個理由。
沈寒山莞爾一笑:“你傷在哪處?”
蘇芷結巴:“腰、腰上。”
他挑眉:“怎麼傷的?”
“那狗崽種……不,那人掄長槍偷襲我後腰,好在我身手敏捷,直接借槍械襲來之力騰空翻起,踢了他子孫根一腳。聽說,他現下還爬不起床呢!嘿嘿!”蘇芷洋洋得意,同沈寒山炫耀英姿。
奈何沈寒山聽了半天,只抓住一句重點:“你沒躲閃,反倒是硬碰硬,以腰撞長槍,借力回擊?嗯?”
“……啊,這個。”蘇芷撓了撓頭,不敢應聲。
“芷芷好能耐,照你這武鬥法,沒幾日蘇家便要燒白事宴了,何必再治這傷呢!”沈寒山竟是起了怒火。
有什麼好氣的?她不是全須全尾回來了嗎?!還為自己正名,嚇退了這起子看不起她的嘍囉!
蘇芷不解,心裡嫌他嘮叨,還愛多管閑事。要不是她沒旁的去處,還真不在他府上敷藥了。
她呶呶嘴,正欲憋悶一口氣離去。
這時,沈寒山又放軟了嗓音,勸她留下了:“我府上沒有婢子,你可能自己上藥?”
蘇芷想了想,答:“能。”
“隨我來吧。”沈寒山用萬壑松風溪山圖屏風闢了間內室,供蘇芷坐在榻上敷藥。又撚著執壺澆水,熄了燎爐裡的明火,最後放下幔帳擋風,為她遮掩。
室內昏暗,需屏息凝神方可視物。
沈寒山坐在茶案邊上品茶,等蘇芷敷藥。
左側是被竹簾與幔帳掩匿的大好天光雪貌,右側是以屏風庇護的明豔佳人。他是正人君子,目不斜視。心中只有茶香茶味,坐懷不亂。
直到蘇芷喪氣地嗔了句,破了沈寒山的功:“沈寒山,你有瓷燈嗎?我看不到發烏青淤血的傷處,僅憑痛感又怕拿捏不準位置。這淤青不揉化開,早晚教我伺候洗漱的女使們看到,同我阿孃告狀……”
聞言,沈寒山手裡的茶盞子都險些傾倒了。
他抿了會子削薄的唇,無奈嘆氣:“且等等,我給你點一盞燈。”
沈寒山取出匣子裡的火摺子,為蘇芷燃了蓮花瓷燈。他一手攏著燈火,一手抵在屏風處,待人來接。
只是,室內昏暗,驟然亮起一盞暖色燭燈,那些隱匿於暗處的事物便現了形兒,其中,也包括蘇芷在薄紗屏風後,那窈窕、還未長開的玲瓏倩影。
沈寒山不小心看到了蘇芷不為人知的嬌柔一面,微微一怔。
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心緒,悄然滋生……
沈寒山避開眼去,耳尖子稍稍泛紅,幾不可查。幸好燭光偏暖,不至於教人發現他的窘境。
“沈寒山?”一隻伶仃白皙的手伸出屏風外,同他討燈。
蘇芷離他這樣近,就隔著薄如蟬翼的一層紗。她似乎解了外衣,手臂上沒有織物包裹,順著腕骨往下俱是軟肉,引人綺思。
沈寒山遞給她燈火,心裡莫名生出一股子煩悶來——她怎一點都不懂男女大防?還是說,她不曾將他當正經郎子來看待?
再過一年半載便是及笄小娘子了,尋常人家裡都會登門說親了。
沈寒山指尖收攏,眼底陰鷙,滿是不為人知的洶湧暗潮。他倒要看看,哪個郎君能有這樣深厚的福澤作配蘇芷。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