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間,還道什麼謝呢?芷芷太見外了。”沈寒山許是吃到了教訓,現下規矩得很,他送了梨,真就走了。
蘇芷望著黃澄澄的秋梨,一時心神恍惚。
再後來,她撈過窗臺上的一捧雪,搓了搓梨身,用融化開的雪水清洗髒汙,繼而憤恨似的狠咬一口。
梨樹應當是用溫棚護了風雪,故而結果這樣晚。
雖逆了時節,果肉卻仍舊汁水豐沛,且香甜。
沒想到,強扭的瓜也很甜。
思及至此,蘇芷又一次皺了眉頭。
翌日,葉主簿一番查探,為蘇芷帶來了好訊息。
他尋到朱青當年的獄友,從對方口中得知了朱青委託他出獄以後探望一下自家的一對雙生子,他把兩個孩子交給了自個兒遠在青花縣的瞎眼嬸娘照看。他雖罪孽深重,孩子卻是無辜的,不該年紀輕輕就喪命。
獄友答應了朱青,真在出獄後去看了那一對苦命的孩子,還給人帶了一回吃食。
遠離了桔花縣紛擾的一對雙胞胎郎君在青花縣過得很好,雖說嬸孃家境也不寬裕,可混口飯吃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蘇芷不信這些獄友會有這樣好心,都是犯了錯事下的牢獄,作奸犯科的人不會講誠信的。
蘇芷的質疑,倒讓葉主簿有了一絲欽佩,這位上峰確實目光如炬。
葉主簿苦笑一聲,道:“原不想講內情髒了蘇司使的耳朵,您竟然問起,那下官也一併說了吧。”
沈寒山笑道:“哦?葉主簿還有什麼原委沒道來麼?”
葉主簿嘆氣:“朱青的獄友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他之所以幫朱青達成遺願,不過是朱青將幾處埋孩童屍體的地段告知了獄友。這樣一來,獄友出獄後便能挖屍,去死了孩子的家宅裡討要換屍錢。若是報官,他便將屍體挫骨揚灰,讓孩子死無全屍。家人為了取回屍首,大多都選擇破財消災,左右人都死了,再鬧也沒用,倒不如好生安葬,了卻這些前塵事。獄友藉此牟利,拿了不少的錢。他怕朱青殺人無數,死後亡魂糾纏,這才依照朱青遺願,去探望了一回他那對小子,留了點錢財,便又銷聲匿跡了。若不是下官手上有些人脈,也不能這樣快尋到他的蹤跡。”
蘇芷點了點頭,不發一言。
這就對了,惡人自有惡人的處事之道,想他守著老實人那套規矩過活,太勉強了。
她不信壞人從善,也不信浪子忽然迷途知返。
葉主簿有公務在身,無法離開管轄縣,唯有蘇芷和沈寒山二人去了一趟青花縣。
蘇芷和沈寒山沿途打探了一路,總算尋到了朱逢曾住過的家宅。
他們看了一眼巷弄裡荒蕪的小院,門板漆面斑駁,簷角燈籠蒙塵,瓦上青苔遍佈,確實沒人住好久。
門是上了閂的,蘇芷敲門半天,也不見其弟朱毅來開門,家裡應當有一段時間沒住人了。
沈寒山道:“不如同鄰裡打聽一下朱家的事。”
蘇芷點點頭,有句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也就代表唯有鄰居才會碎嘴子成日在乎旁人的事。
於是,蘇芷挪步,敲了敲隔壁的院門。
沒一會兒,便有一名婆子扯著嗓子回應:“誰呀?!大白天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老婦人的嗓門忒大,震耳欲聾,是個潑辣性子。
蘇芷有點發憷,怕人粘纏不清,下意識後退一步。
見狀,沈寒山心裡更發笑——他的芷芷原是這樣怕麻煩,那烈女怕纏郎,他有的是法子磨了。
婆子開了門,一見蘇芷和沈寒山身上穿著便知,兩人身份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