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倆兒子,不過在來清水大隊前,倆兒子就跟他劃清了界線,媳婦也跟他離婚了,他現在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這也是他為啥不想回京城的原因。
依他現在的情況,是可以打報告回京城治病的,可回去了也是一個人等死,還不如待在清水大隊,有事做,總幹坐著等死強。
更何況他現在還收了個極有天賦的徒弟,活著都有了奔頭。
天很快黑了,餘慶墨的處境有點尷尬,他沒地兒睡覺。
吃飯是在程金石家吃???的,晚上總不能還睡程金石家,程金石家也沒地兒讓他睡。
而且他有兒有女,好不容易回來了卻住外人家,沒的讓人笑話,他丟不起這個人。
他不敢去程秋英那兒,程秋英惱他,他去了她敢笤帚疙瘩轟他,再說倆人已經不是兩口子了,他睡程秋英那兒也不合適。
這會兒他也有點惱程秋英,好歹夫妻一場,天都黑了,她也不知道派個人問問他睡哪兒,要不說女人心狠呢。
正好走到程立陽家門口,他腳一拐就拐進去了,站在院子裡親熱地喊了一聲,“東東。”
東東從堂屋跑出來,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餘慶墨看到這孩子就高興,多機靈的娃啊,長的又俊,不虧是他的孫子。
“東東過來到爺爺這兒來。”
東東沒動。
餘慶墨咳了一聲,“你爹你娘呢?”
東東回身指了指屋裡。
餘慶墨心裡有點不舒服:老二兩口子在家呢,聽到他來了咋都不出來。
要不說小地方長大的沒規矩,幸好東東還小,還有機會從頭教。
餘慶墨抬腳就要進屋,東東卻把著門不讓他進,“不能進。”
娘給爹治腿的時候喜歡安靜,他不能讓這人進去打擾娘。
餘慶墨臉一沉,“我是你爺爺,咋還不能進了?”
丁苗已經收了針,正給程立陽按摩,沖著外面喊了一聲,“東東,讓他進來。”
東東回身跑進了屋裡,餘慶墨跟著也進去了,看到丁苗在給程立陽按腿,隨口問了句,“老二的腿是咋回事?”
程立陽都沒看他,倒是丁苗奇怪地問他,“你早就看到他腿腳不好,咋現在才想起來問?”
餘慶墨被問的一噎,半天才訕訕道,“這不一直也沒顧得上問……”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聽不下去,便趕緊扯開了話,“晚上我住你們這兒吧,也別單獨再收拾床,晚上我跟東東,我們爺孫倆睡一塊兒。”
程立陽一口回絕,“我們家晚上不留外人。”
被親兒子給拒了,程立陽臉上有點掛不住,氣惱道,“我是外人?我是你親爹!住你的屋都不行,我都沒讓你養我!”
丁苗奇怪道,“你都沒養他,為啥要讓他養你?”
她以前是聽過“烏鴉反哺”這個詞,這個詞是有出處的,出自《本草綱目禽部》:此鳥初生,母哺六十日,長則反哺六十日。”
所以反哺的前提是“母哺六十日”,餘慶墨沒有養過程立陽,程立陽自然也用不著理會他。
餘慶墨,“……”
老二媳婦看著是個溫和的性子,可說話咋這麼噎人?
老二也是,媳婦這麼懟親爹,他就坐一邊聽著。
還是因為在小地方長大,眼皮子淺,這但凡是個眼界高的,不得使勁巴結他?他現在好歹是京城裡的幹部,就是公社書記,怕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說到底,也是因為程秋英不會教孩子,教出來的孩子眼皮子淺,不懂事還不孝順。
餘慶墨氣道,“你們娘可真會教,教的你們一個比一個孝順。”撂下這麼一句,餘慶墨就站起來走了,剛出院子,就看到程立山扛著個鋤頭從外面回來,就對程立山說道,“立山,晚上我睡你那兒。”
畢竟小時候在肩膀上馱過,在身邊黏過,程立山對餘慶墨還是有些感情的,悶悶地“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