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皺眉間忽聽到有人喚他:“寧去?”
寧去聞聲抬頭,便見是太子殿下身邊服侍的近侍,好似瞅見了救星一般,都顧不得派衣裳上的塵土,忙連滾帶爬的上去拽住松那的衣袖道:“松那公公,勞你帶小的去尋我家公子,我尋公子有急事要講,耽誤不得的。”
松那忙將人扶身站了起來,皺眉道:“他們今日去巡視大營去了,你快去吧,這時候去估摸著恰好能碰見他們回來,晚些時候還要去監牢,進了監牢你怕就要等到天黑了。”
寧去聞聲連連點頭,忙道了聲謝,便駕馬轉身離去,信步匆匆,直看的松那納罕,這是出了什麼認命要事了?怎這樣著急忙慌的。
寧去不敢耽擱,見天色越來越遲,他不禁加開了速度,這一趟來回見,眼見著竟日暮落下,馬兒長籲一聲停下,停在了軍營門口。
他顧不得前來攔截的官兵,眼光在四下掃去,忽的眼眸一亮,對著前頭正要牽馬離去的陸焉生高聲喊道:“公子!公子!人醒了,醒了!”
太子順著陸焉生的視線看去,便瞧見寧去正手忙腳亂的揮舞,看向陸焉生搖頭道:“你家的侍從?怎這樣不成體統?”
卻不想話音剛落,便見陸焉生已乘馬離去,疾馳速度,人都奔出幾丈遠了,徐顧白才回過神來,只是陸焉生是一句話都未留下。
這回輪到太子追著陸焉生的背影呼喚道:“陸焉生!你這是作甚去!”
陸焉生聞聲回頭謝罪道:“殿下,焉生家中出了要緊大事,先回趟府,明日焉生再去東宮謝罪。”
太子嚴眼睜睜的見人出了營地,撇了撇嘴,放下了抬起的手,納罕道:“這又是出了什麼事?”
一旁齊誦神色略有些晦暗複雜,湊進太子殿下身側語焉不詳道:“能叫他這樣著急的沒幾個人呢。”
太子便反應過來,隱約便猜到是什麼事,定又是為了那盛家小二,咬了咬牙雖心裡憤憤,但見一旁齊誦在側卻是一句話都未講。
反倒是翻身上了馬,轉而意味不明對著一旁的齊誦道:“你有這功夫抓緊著些漠北的私鹽案子,倒是聰慧伶俐,什麼都會參透,怎這事上卻毫無進展?孤對你也有期許,莫讓孤失望才好。”
而後也不管身後齊誦是何顏色,駕馬便離去。
見太子身影離去,齊誦的瞳孔複雜的叫人懼怕,是嫉恨也是不甘,他本不將陸焉生放在眼裡,才可雲淡風輕,自打前幾日從父親那處知道太子有意提拔的陸家的訊息,他這心頭隱隱似有不平,遙望太子遠去的身影,他不禁攥緊了手中韁繩,須臾後又平息好,長鞭一甩,便追著太子而去。
陸焉生自知道訊息後,便直奔進城,四下的人群見狀忙閃身躲開,本一個時辰才能到的路程,竟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陸家門口。
他欣然直奔後院,只是卻見屋門大開,裡頭只點了盞熹微燭火,瞧著便覺有些孤寂,陸焉生一眼便瞧見坐在門檻邊上撐著腮幫子玩螞蟻百無聊奈的程九,程九聞聲抬頭看向陸焉生,撇了撇嘴道;“回來遲了,人將將才走呢。”
陸焉生嘴邊的笑意募的便僵住,似是不信又奔進了屋裡,床榻折疊幹淨,除卻絲絲未散去的藥香,便當真空無一人,陸焉生走到程九身側問道:“她今日才醒,你就讓她走了?”
程九聳了聳肩頭道:“她自己要走,我還能強行攔著不成?”
陸焉生聞聲沒在言語,轉身便朝著外頭奔去,程九此刻站起身來,對著他道:“她讓我給你帶兩句話,你聽了,再想好要不要去追。”
陸焉生頓下腳步,回身看著他。
程九斟酌再三才道:“她說她原諒你了,自此兩人各不相欠,讓你莫在去找她了。”
末了又自言自語道:“你到底欠了盛二姑娘甚?這話怎講的好似訣別似的。”
陸焉生眼眸裡的光忽的便暗淡了,眼裡諱莫如深,叫程九看著心慌,正想上前安慰,卻怎想陸焉生垂眸喃喃道:“我欠她的,這輩子都算不清,就此斷了關系?不成,我不答應!”
話落,轉身抬腳便奔了出去,腳步匆匆,須臾便不見人影。
程九看了眼同樣愣在原地的寧去,兩人面面相覷,程九眼裡幾多無奈,得了,這兩人的事他再不要摻和了,看又看不明白,聽又聽不懂,太難為認了。
因著盛嫿的身子虛弱,馬車行駛緩慢,車上墊了很厚的褥子,即使如此,盛嫿仍覺十分難受,半靠在點珠身上,時不時還幹嘔咳嗽幾聲,虛弱的叫點珠直皺眉頭:“姑娘,咱回陸家吧,有程先生在,您也不必如此難受。”
盛嫿脫力的搭在車窗前,晚風拂面倒是讓她有些清醒,她眼眸暗淡,深思冗雜,沉默不語,好似是想將愁緒寄著晚風吹散,奈何卻越想越亂,罪魁禍首,正是那陸焉生,她心不是石頭做的,這幾年的陸焉生為她做的樁樁件件她當做不知的,亦或是擺在她跟前的,都叫她心軟上幾分。
直到在迷糊間無意說了那些話,她實在不知如何面對那人,偏她熟知那人個性,心不免有些慌張,便只能先躲開。
馬車很快停落在盛府門口,也不知是誰將盛嫿回來的訊息傳給了楚斟,點珠一掀開車簾便瞧見楚斟早已等候在門口。
“三公子。”點珠喊了一聲。
楚斟含笑沖著她點了點頭道:“我來接她。”
點珠扶著車簾愣愣的點了點頭,正要喊方管事上前來抱盛嫿下馬車,卻見楚斟衣裙一甩上前一步道:“我來吧。”
若是旁人說這話,點珠大可直接拒絕,可姑娘與三公子只有婚約在身的,這確實也算不上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