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說完,門便被開啟,盛安的臉鐵青,四下環顧看了一眼,低聲呵斥:“閉嘴!”
那小廝忙垂下腦袋,方才話是壯著膽子說的,如今一呵斥,便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不過這事已然鬧大,這效果也是有的,小廝忙將請帖遞上:“這是請柬,勞大人收好。”
盛安一把接過信件,見左右都是停下碗筷瞧熱鬧的人呢,恰此刻一側屋門也開啟,那人年歲與盛南一般,不過比盛安的眼裡更多幾分精明算計,他笑著道:“盛大人,你這事做的我不大明白,怎麼,是準備抬那姨娘當正妻了?您還真是有膽識呢......”
這話無意不在譏諷他仍受白郝壓制,盛安捏緊帖子回嗆道:“齊大人,有這功夫不若操心操心自家事,我只一雙嫡子女,可不比你家子嗣多呢,只是這子嗣與子私總也有些區別,您說可是?”
盛安不欲與他多糾纏,輕嗤笑了一聲拿著請帖便離去,徒留下齊甫鐵青又陰鷙的臉。
低聲輕啐了一句:“都是活不長的,有什麼好神氣的!”
臨近晚膳時,盛嫿才聽了這一樁事,她聞聲時只抬眸多看了兩眼方管事,方管事顯少見自家姑娘這幅眼神,這回做事雖解氣,可憑姑娘的心性,當覺得有些過了。
“老奴一時間失了分寸,還望姑娘責罰。”
盛嫿示意點珠將人扶起,她道:“盛歡近來確實欠些教訓,方伯無錯,無需責罰。”
“姑娘?”方管事聞聲一驚,點珠亦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真是奇了,姑娘自打入了白府後便對許氏母女睜一隻閉一隻眼,顯少見過她真計較什麼。
盛嫿見兩人驚奇的看著自己,不禁笑了笑道:“怎麼,覺得奇怪?”
方管事點了點頭:“是不大一樣。”
盛嫿垂下眼把玩著手中的長命鎖道:“只要不是舞到我跟前,隨他們怎麼鬧都成,許是我脾氣太好,叫盛歡以為我真沒脾氣了。”她頓了頓又語焉不詳道:“畢竟虧欠她們的總不是我,這樁債不該鬧到我頭上。”
方管事聞聲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姑娘說了是?”
盛嫿卻不繼續了,轉而抬頭語氣溫和道:“勞方伯給送個信去盛家,眼下應該是鬧開了,就說盛歡的生辰宴我應了,讓父親擺開來辦,那日我也會去。”
一旁杏枝聞聲撅著嘴道:“那不是給許氏母女抬臉了?”
盛嫿聞聲笑了笑沒解釋,倒是方管事眼裡一亮連連點頭:“欸!是,是,老奴這便去辦!”
人還未走遠,又叫盛嫿叫停了,只聽她道:“今日這事,多少打了父親的臉面,方伯切記態度真切認個錯,旁的不說,只說是見不得我委屈才如此。”
這話裡自皆是方管事的打算,方管事心中暖烘烘的,連連應“是。”
見方管事真走了,杏枝一臉不值當的樣子道:“姑娘!您心太軟了,她一個私生女辦什麼生辰宴吶......”
點珠聞聲敲了敲她腦袋道;“若沒有姑娘一句話,這宴席能不能辦起來還兩說,眼下盛府正鬧開了,依著盛大人的意思,這宴席應當是辦不起來的,但你說說,眼下咱家姑娘一句話,卻能叫宴席辦起來,你說是打誰的臉?誰能舒坦?許氏母女的心阿可是比拇指還小呢。”
杏枝聞聲眼睛一亮,這才瞭然其中關巧,不禁贊道:“還是要姑娘出手,總要是讓他們好好瞧瞧您的脾氣,別以為您不在盛家,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一個姨娘也配?”
果如點珠猜想的一般無二,方管事到盛家時,已然是鬧過一回了。地上一片狼藉還未掃去,許氏雖退到了屏風後,卻也能聽見她低低啜泣聲。
明日自己或成了滿京城的笑話,方管事此刻在盛安眼裡便是罪魁禍首,眼神若能殺人,他應當早死過了。
“怎麼,方管事大駕來此,是來見本官笑話的?”聽聽,官老爺的派頭都拿出來了。
方管事聞聲姿態放得低低地,忙垂首認錯道:“是老奴的錯,老奴自小便看著姑娘長大,見不得她受如此委屈,一時間失了分寸,還望盛大人見諒。”
一說起盛嫿,盛安的氣便弱了三分,這事到底是許氏母女起因,若是沒有他們招惹,倒也沒有今日這茬了,不禁又眯了眯眼睛看向屋內,眸光又很添些許厭惡。
“你來何事?”畢竟是岳丈身側的老人,盛安再如何也不能計較,此刻只想即刻打發了他。
方管事忙道:“姑娘來讓老奴傳話,三姑娘的生辰宴是當要辦的,她並無異議,若是府上人手不夠,她也可派些人來,畢竟許姨娘未當過家,不知事情繁瑣,對了,那日她也會來。”
屏風後的盛歡聞聲,面色一寒,咬著唇隱忍著怒氣,一旁本哭泣的許氏見狀連哭都不敢哭了,只緊緊的拉著她的手。
盛歡緊緊拉著許氏的手,聽到外頭盛安欣喜異常應道:“嫿嫿也會來?”
方管事應道;“是,姑娘親口應下的。”
自打盛嫿四歲出了事,便在沒有回過盛府了,盛安此刻聽聞,自是喜出望外,想也不想便應了下來:“那便辦,老李,你,你去辦!”
屏風後的盛歡面色一白,臉上的巴掌印此刻火辣疼痛,眼裡皆是屈辱與憤恨,想也不想便甩袖離去,許氏生怕她出了什麼事,抬步追上。
屏風後的動靜這樣大,在場皆是聽得清清楚楚,卻都當做渾然不知。